第11章 抢饭碗
接下来的日子盛柔过得很平淡，每一天的日出日落都按着同样的轨迹。扬州城小镇上的生活慢慢悠悠，街道上总是人来人往，连盛柔都觉着自己好像是长在这里的一样。
今日是四月初一，范羲走的第十二日。按照诺言，后天他就该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
盛柔终究还是没忍心走，回城之路漫漫，独自一人面对难以预测的危险，她还没有这个能力能够保护自己平安回到侯府。
西夷的四月仍偶尔飞雪，范羲与浓玉会合，承圣上指令前往西夷王子的宫殿查探昭阳公主的死因。
出了扬州不久，范羲把马车寄放在了一家马店，他蒙上脸换了衣服决定和冷风使用轻功赶路来节省时间。
想不到范羲和浓玉不谋而合，为了躲江弃名，冷风伪装成江湖杀手代替范羲出面范羲在幕后操纵；而浓玉也派了刺客做自己明面上的手，这样一来范羲便失去了摸出她身份的机会。
江弃名带着圣上的口谕，西夷实力孱弱无力阻挡朝廷的压力。事情进展得顺利，昭阳喝下的梅花酒出自宫外的一户名叫布旺的农户，他深知逃不出追查便揽下了所有的罪责自愿被押送回泰安。
一个普通的农民若是身后没有王室当靠山怎敢随意杀害大泰长公主？西夷这次不过是借刀杀人，然而朝廷本就与边境关系紧张，此事也只好作罢。
临走之时，布旺被江弃名带走，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却站在不远处眼巴巴地看着冷风……
“布旺的女儿，娘死了就剩一个爹。苏浓玉不愿意要，所以她就跟上来了。”冷风向范羲解释着。坐在一边的女子垂头丧气地低着头，害怕地搓着手指。
范羲拧眉，他不想带着她，把她交给西夷王子，这姑娘又是死缠烂打说什么也不肯。
“我要跟阿爹在一起。”她执拗地不断重复这句话。范羲没辙，他没时间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还没想好回去怎么跟盛柔解释，这约定是日子就到了。
换回了马车，一路上让冷风照顾她，好在这姑娘不多事，也不多说话很好养活。
马车缓缓驶入城，分别时的那扇窗已离他们越来越近。也不知道盛柔会不会先行离开，就凭她那单纯的脑子怕是走不到泰安就被人害了。
“公子，到了。”冷风说了一声，然后先把姑娘“扛”下了车。
站在客栈门口，范羲却有点为难不知该怎么踏出这一步。回过神来，他突然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像自从感受过盛柔“温和体贴”的一面后他也变得不正常。
罢了，随她怎么想。范羲放下心来要走进去，正巧的碰上了在他心里晃动了一路的人。
盛柔好不容易出趟门，这十多日她都在为夏冰缝一件小褂，正好针线用完了要去买便遇上了范羲。
她冷凝的视线划过范羲的脸，心底压抑了很久的怒火和委屈瞬间在心头爆发。盛柔装作不认识走出了门口，她怕是忍不住恼快要哭了……
“盛柔。”范羲在身后唤了她一声，很轻很轻，带着些愧意。
盛柔强忍住泪转过半个身子问他：“妾带回来了？我瞧过了，长得不错就是小了点。”
“我说，我离开是真的有要事，你……消消气行了吧。”范羲上前两步，伸出一只手悬在半空。
盛柔垂了垂眼，往长街走去。“你食言了，今日是第十五天。”她闷闷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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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叫什么？”冷风环着手臂有些冷淡地盯着坐在角落啃着馒头的女子。
她不理人，三两口把馒头啃完了后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冷风咬了咬牙，一路上都是他在管她耐心快被耗尽了。
“不会，是个傻子吧？”范羲靠在门上眼睛飘忽不定地偷看盛柔。
盛柔坐在床边，用牙把线头咬断，抖了抖新做的水蓝色小褂接着拿着它来到了那姑娘身边蹲下。
她试探着伸出手摸了摸姑娘干枯毛躁的头发，柔声问她：“把它穿上，以后你就跟着我可好？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听到盛柔温润和缓的声音传来，她放下了戒备，缓缓地转过头，蒙着一层薄雾的双眼茫然地看着盛柔，随后点了点头。
盛柔替她穿上了小褂，便听到她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道：“我叫大女。”
冷风和范羲对视了一眼，对这名字有些震惊和意外。
相比之下，盛柔就显得很淡定。边境条件艰苦，经商者极少，家家几乎都是农民因着多多少少都偏爱男孩，很多人家的女儿从出生起就是被忽视的那一个。
“我的大丫鬟叫夏冰，他的大丫鬟叫落葵，皆是由草药命名。我瞧你纯洁美好，天真烂漫，就唤作杜若好了。”盛柔指了指范羲，她墨黑的发丝垂下，轻轻地落在姑娘的肩膀上。
她的眼睛泛起了涟漪，她瘪了瘪嘴似要哭了出来。
盛柔把她搂在怀里，像哄婴孩一样拍打着杜若的背安慰她。在她买完东西回来时。范羲就在门口堵住了她闷头一通解释。
“第一，这姑娘是捡来的不管你信不信但事实就是这样。还有，本公子转了一大圈也没遇见个讨喜的，所以纳妾一事就此先放一放。最后，盛柔你差不多的得了，我可以补偿你，但你，不能再耍性子了。”
事情就是这样，盛柔这个人的缺点就是容易心软。范羲的语气虽仍是有些强硬，但她感受到了他已经放下身段同自己解释，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至于范羲是如何隐瞒他去西夷查案的事情的，还没等他想好盛柔就先问一步帮他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我早就怀疑过你了。”盛柔的一针见血的话让范羲心头一惊。”你跟昭阳公主……是情人？你既为她进宫焚香追悼，又为她去西夷冒险，哪个娘子能让你这么上心呐？”
范羲含糊地“嗯”了一声，就让她误会着下去吧，他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编造去西夷的理由。
“那，你见到江都尉和扶桑公子啦？”盛柔用手支着下巴，一脸期待地问他。
范羲依旧是尴尬地“嗯”了一声。
想不到盛柔还问个没完了，“那江都尉和扶桑公子比，谁更俊美呢？”
“那还用说，肯定是扶桑啊。”这一回，为了保住自己在世人心中的形象范羲毫不犹豫地回答。
盛柔有些花痴地勾了勾唇，幻想着扶桑公子一定是个温润如玉的玉面公子。
“那你和扶桑……”
“别问了。”范羲头疼的打断了盛柔，他不想再回答这种蠢问题了。“我同扶桑比，分不出高下，别问了。”
他说的可是实话，范羲跟扶桑……能分出高下就怪了去。
回去的路上，杜若很热情地帮助盛柔要揽下所有的活。她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从小缺少爱，盛柔对她的好是真的，她对盛柔的好盛柔也看在眼里。
两人好来好去，对此范羲的意见最大。“喂，你被抢饭碗了，什么时候轮到你做饭？我吃不惯那姑娘做的东西。”
盛柔笑吟吟地看着他，说出了最冰冷的话：“鉴于公子您一路上表现欠佳，做饭的事以后再说。”
闹着笑着，这趟匆忙的旅途就此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