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 章 好消息or坏消息
山脚下有十几户人家，炊烟袅袅，此时正在做饭。
两人又走走停停，路过好些稀稀落落人家，狄在望瞥一眼太阳方向，道：“找户人家去吃顿饭歇一歇。”
农妇将两人迎进院子，山里的农家都不富裕，狄在望随手给的钱就够他们一年收入，农妇十分高兴，竭尽所能的准备。
自家地里种的菜，萝卜圆子，腊肉，咸鱼，珍藏的干菇和干笋，虽然没什么大鱼大肉，但两人又渴又饿，吃的有滋有味。
李宥嘉更是吃出了曾经的感觉，十分感慨。
吃完饭，歇一歇，农妇非常详细的给指了路，还准备了一包炊饼和两壶温水。
一路翻山越岭，天快黑的时候，在不远处的山坳中，看见一个独门独户的人家，房屋建在山坳中的一处坡地，一个不大的院子，总共只有三间屋子。
晚霞满天中，一老一小在院子里，老人艰难挥舞着斧头将枯树枝砍成小节，小童撅着屁股抱了一怀，艰难将干柴火叠整齐堆在屋檐下，院子里晾着补丁叠补丁的衣服，晒着菜干豆角……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清贫的人家，比她们吃饭歇息那家还要差。
“殿下，天色不早，夜晚不好赶路，咱们去歇歇脚吧。”
夏秋交替，此时天也不冷，两人走来也没见什么大家伙，只凑合打了两只野鸡，抓了一只野兔，配着农妇做的炊饼也算是有几样像样的礼。
走进这屋子屋，比在山上看感觉更加寒酸。
竹竿上挂衣服，针脚粗粗大大的，补丁叠的布丁并不美观，有些泥污印子洗不掉。
屋子有些角落是用石头或树棍支撑，被枯树枝遮挡住，屋顶瓦片颜色深深浅浅的，粗糙的很，一看就知道不是同一批。
“老丈，扰您清静了！我们兄妹赶路急了些错过落脚点，可否请您行个方便收留一晚？”
“啊？”
老丈转身揉了揉背，又掏掏耳朵，站直身子凑近看了看他们二人。
“住一晚可以得给钱。”
“给给给”
李宥嘉接过话，笑吟吟从腰间荷包掏出几颗棕褐色饴糖递给小童，殷勤的接过小童怀中柴火摆放整齐，狄在望帮着捡拾地上的。
门，不，那不能称作门，是用竹竿上下交替绑着的。
中间是会客堂屋，迎面一张佛画，两个牌位安静立在佛画两侧，两张蒲团中间深深的陷进去，丝绒都磨平了。
小小厨房单独在院子里，简陋的锅灶，锅面黑漆漆的，长年累月污垢堆着，看得李宥嘉直摇头，两三个土制瓶瓶罐罐，地上一个罐子散发着酸臭味，半点荤腥都无，一小把剩下的野菜。
堂屋左右各是一间卧房，是老者和亡人的。
狄在望帮忙升起一堆火同老人闲聊着，小童留恋的舔舐手指上遗留下的糖渍，眼睛亮晶晶盯着李宥嘉。
“哎～老了！想想当年，跟随名将走出关中，过了黄河，到了太原，北出马邑，冲锋陷阵，……哎，老了，老了！家里如今就剩我与孙儿相依为命，拉扯他长大啊～送他去参军报国。”
李宥嘉心中酸涩，强忍着泪水侧过身子，弯月雾蒙蒙的，鸟叫虫鸣令她升起无数悲凉。
狄在望深深剜她一眼，叹息着将怀中早已熟睡的孩子抱进屋，又搀扶起老人送了进去。
两人来到那一处狭小屋子都有些犯难，狄在望不自在咳嗽一声，瓮声瓮气道:
“权宜之计啊！你睡内侧，我扒着角睡。”
“切～”
李宥嘉不满白他一眼，褪下鞋快速爬进内侧，就我这么个豆芽菜身板能发生什么？
不知何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个不停。
梦里，李宥嘉又回到她出事那天，雨就跟不要似得下个不停，下班路上打不到车，李宥嘉瞧着距离不远就腿着回去。
路过小区门口幼儿园，花花绿绿，各种卡通人物的伞，幼儿园老师一个一个叫孩子名字，家长应答接过书包抱起孩子离开。
变故发生在这里，一个醉酒男人手持水果刀胡乱挥舞着，保安被挤在人群里出不来，李宥嘉试图挤过去拿保安手中防爆叉和盾牌，围观拍视频的人，层层密密叠过来，试图拍下下一个热点。
那男人划伤几个人胳膊直直向一个孩子扑了过去，李宥嘉眼疾手快扯住孩子胳膊，一用力夹起就跑。
男人紧追不舍，口中骂骂嚷嚷叫嚣着“贱人”“小贱种”，围观人群纷纷四散开，留出一条空路。
男女体力悬殊李宥嘉深刻体会到，她抱着一哇哇大哭，扒的她肩膀快脱臼的孩子，渐渐跑不动。
水果刀刺穿胸口时李宥嘉跑动的动作还没停，巨大惯性她向前跑了几步倒下，头皮上的疼她也能感觉到。
倒地那一刻她心里骂骂咧咧:艹，不该留长头发的。
嗯？冰冰凉凉的？还没从梦境中回过神来的李宥嘉恍惚了下，她好久都没梦到当初为什么而死了。
眼睛睁开一个宽大温热的掌心覆上口鼻，李宥嘉侧目看过去，狄在望面色难得凝重。
李宥嘉缓了一会适应黑暗，两人靠得极近，狄在望嘴唇贴着她耳朵低喃。
“外面有人。”
狄在望轻手轻脚光着脚下炕，袖中露出一柄短刀，他又从腰间摘下短刀递给李宥嘉，拍拍她肩膀挡在她面前。
外面没了动静，狄在望确定自己之前不会听错，那种水声是脚步声，很多脚步声在靠近。
狄在望蹑手蹑脚移到窗子后面，用刀背轻轻拨开窗户上枯枝树叶，借着朦胧月光，隐隐能看到院子里有几团黑影步步逼近。
李宥嘉呲溜滑溜下炕，一点点挪了过去，学着狄在望样子凑近他耳朵道:
“不行，老丈他们也在，别伤着了！”
狄在望点点头又退了回去，他打着哈欠慵懒开口:
“妹妹，我如个厕，去吗？”
李宥嘉翻了个长长的白眼，跟在他身后捏着嗓子开口。
“不去。”
屋内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狄在望摸索卸下门栓挪开门，整个人站在屋檐下吹着口哨向前走。
“郎君等等我，我也有些着急。”
李宥嘉作势冲了出来撞一下狄在望跑向远处，两人笑笑闹闹又向前走了去。
雨水打在脸上，李宥嘉调笑着同狄在望做鬼脸，又打打闹闹的走向更远处。
远处一阵电闪雷鸣，照得整个山谷亮了起来，两人看清黑压压一群人，手持长刀弩箭，凶神恶煞盯着他们。
“艹”
李宥嘉一把扯住向前冲的狄在望，两人调转方向跑向下一个山坳。
顺着山势向下速度总是快一些的，背后追兵紧追不舍，雨下得更大，豆大雨滴迎头盖脸砸下来，闪电一个不停照亮前方的路。
也让他们看清杀手速度不慢渐渐有包围趋势。
“跑”
“跑”
“跑”
李宥嘉紧紧跟上狄在望步伐，两人都湿透了，腿脚也有些不听使唤，胡乱撇。
李宥嘉感觉体温一直在下降，跑了这么久人应该是热的，可她冷得很，狄在望脸色也不好看，嘴唇发青，脸色白得跟个死人一样。
好消息是他们先发制人，跑出包围圈了！
坏消息是那群人汇聚起来速度更快，力量更强。
“不行了，不行了”
李宥嘉喘不过气，心跳加速，腿像灌了铅水般就像扎根在地上。
“快”
狄在望躬着身子拉着她背起，继续向前跑，背后嗖嗖嗖响个不停，老天给力闪电消失，那群人失了准头瞄不准人了。
一阵突兀鸟叫声响起，李宥嘉惊觉不对回头看去，那群人又迅速分散开开始新一轮包围圈。
“狄在望，他们又要开始了！你放下我，快走！”
狄在望喘息个不停，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没用，奔着要命的。”
“你还有大仇未报不值当跟我一块送死。”
狄在望没好气的埋头苦跑，背后那群人如同吸血蚂蝗一般甩不掉。
李宥嘉看得开，死过一次了，再死没什么可怕的，遗憾不能完成番番交代的任务了。
不过，她阿娘身子渐好，人又觉醒了，聚拢起贤臣能将不愁收拾不了赵云黎。
“狄在望你放下我，没事的，我死过一次了，你找我阿娘也可以的。”
李宥嘉拍拍他脖颈，触手冰凉。
“废什么话？没路了！”
狄在望面色阴沉盯着远处密密麻麻围上来的人，咽了咽口水，短刀横在胸前，心里默念:阿耶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和殿下平安脱险！
李宥嘉从他背上溜下来，身后几步路就是悬崖，前面是追兵。
她苦中作乐想起个脑筋急转弯:
一个人走在独木桥上，前面一只老虎，后面一只狼，他怎么过去？
答案是晕过去。
李宥嘉靠着狄在望借力站稳，她腿软，累到极致了！
她也想晕过去！
人越来越近，弩箭箭头横刀上寒光凛凛，原本黑衣黑帽黑护具的黑衣人被雨水冲刷出容貌，一张张稚嫩又木然的脸庞恨恨盯着他们。
狄在望抿紧嘴唇，手上用力握紧。
李宥嘉快哭出声音了，她就算死过一次，也不想被射成筛子死掉。
心里默默祈祷，掉下去一定要有湖、河，或者寒潭也行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再也不吐槽电视剧小说里主角掉下悬崖必能获救的剧情了，她想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