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章 父母爱情
“你……”
“父亲,儿上学要晚了,儿告退。”
李宥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皇帝瞧着心烦挥挥手退朝,一水儿大臣跟着离开。
立政殿小佛堂里,李宁白净手捻起三炷清香,起身三拜放下,接过帕子仔细擦拭佛像。
一天的课程按时完成,李宥嘉习惯了高强度,唯一不适应的是呼叫番番无人应答。
她心里不安,从默默无名小公主到皇太子殿下,多少双眼睛盯着,短期速成,她不通文墨的气息还掩盖不了。
下课回来,李宥嘉丧丧的回到立政殿,阿娘置办一桌好饭菜等着她。
“阿娘”
李宥嘉快跑几步扑进怀里,闷闷开口,闻到熟悉的味道又蹭了蹭亲亲阿娘,委屈巴巴的不行。
“宥儿别怕,阿娘在,阿娘会护着你的。”
李宥嘉腻歪一会站稳从书匣子里掏出一个小方盒子献宝似的递上去。
“阿娘,阿翁送的杯子我托人看了的,放心用,进口的东西都要用这个杯子。”
“好,宥儿乖乖上课,有阿娘在。”
母女分别安坐好,李宥嘉夹几块阿娘爱吃的肉丸子,又夹几筷子鸡蛋、菜蔬,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埋头用饭。
华灯初上,侍女们鱼贯而入撤下饭菜,母女二人各自坐在一处,一人翻看账册划出一个个名字,这些人是这批放出宫的人员名单。
一人笔下停滞不前,时不时在其他纸张上勾勾画画,理顺后誊写上去。
李宥嘉无比怀念番番,面板上刷刷刷理顺思路,哎~轻轻一点,简体字变繁体字,她只用誊抄上去就行,有这么个话唠小系统陪着她解闷,她不用再返工了,效率也高不少。
“宥儿这是在画什么?”
“阿娘~”
李宥嘉“次啦”一下将那些鬼画符揉团抱进怀里,一副做贼心虚模样。
“嘿嘿,阿娘~我在理顺思路,你别看,字太丑了。”
“滑头”
李宁白手指一抬一个脑瓜崩直达额头,瞧着女儿呲牙咧嘴的怪样子,扯出她写过一半的题目。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
出自《孟子梁惠王上》。
首句便是: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
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
用先秦《礼记》内容来破题,寥寥数语点出“天下可运于掌”古来无数圣贤论述过此道理,又有无数法子举措细分清楚明白。
笔锋一转点名问题根源在于执行,在于推行,大同社会很好,人人向往,用东晋五柳先生所写《桃花源记》为例,借晋太元中武陵捕鱼人眼睛看到一番欣欣向荣,宁静安乐,百姓悠然自得之态。
又以船作比,湖面小船走错只需一位纤夫用力划动,小船掉头。
大船却不然,大船出行,无数人合力,出行路线有探路者,岸上有无数人保驾护航,船舱下数不清大浆齐齐用力,有引路人,……
故大船得以平稳驶在水面上。
“宥儿,你未完的呢?”
李宁白眸中笑意荡漾开,脸颊升起一抹红晕,帮女儿解解乏,揉搓着酸胀手指。
李宥嘉看了好一会,欣喜大于恼怒,可以说。
“阿娘,周朝幅员辽阔,不少小国求生存称我们为‘天可汗’,送无数珍奇异宝求和,太宗朝文成公主进藏送去中原种子、工匠、书籍,供他们学习。若能和平相处,互惠互利,大家一起求大同。”
“可若我们国力弱下来呢?阿娘可曾想过?若我们连‘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都做不到呢?”
“民众是愚昧的,也是最容易满足的。吃得饱,穿得暖,有活干,活得下去,他们才不管皇帝姓什么呢!”
李宁白止住女儿继续下去的话,她又翻起账册。
李宥嘉未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她转回主战场又继续埋头写起来。
蜡烛明明暗暗,秋吉进来几次仍不见两位主子有片刻松懈,只得命人去库房翻出些南方进贡来的特制蜡烛点上。
李宁白手下不停,心中升起一片激荡来。
幼时读过汉司马迁所书《陈涉世家》,振聋发聩的几句话又重现。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她停笔不着痕迹瞥一眼宥儿,醉心情爱多年相处也并非一无是处,在此刻她脑中清晰明了看清赵云黎每一步棋。
她心中疑窦丛生,赵云黎此人刚愎自用、狂妄自大,窃国大棋他真能一人手眼通天?
他背后之人是谁?
她同他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样的?
那日,她误遭埋伏,埋伏她的人因她平反冤案而买凶杀人。
她本以为要葬送在那片竹林里,一道青色背影从天而降,手持一根青翠竹子,头戴帷帽,叹息一声,身形矫健,出手迅捷。
“尔等罪人不知悔改,灭门,该!”
那人留下一句话利落离开,她携带随从再次返回。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错了,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李宁白翻动账册动作更快,她从背后拖出一摞用牛皮纸包裹整齐的账册,朝前翻。
“秋吉,跟我去库房。”
皇后寝宫,皇家库房,重中之重。
“我自己找。”
李宁白手持烛台一格格找过去,漆黑宽阔的库房里,微弱的烛光摇晃着,她手掌弯曲遮挡火苗跳跃。
书架上挂着年号对牌,白玉做成刻有永康五年、永康四年,再就是新帝年号,李宁白在位年号只有两年的,更久远的找不到。
她颓然跌坐在地上,地砖冰凉刺骨,她曾看过的东西不见了。
放出宫这些无疑是隔靴搔痒,这些年赵云黎朝宫里,朝别处运了多少人?
李宁白通体发寒,冷得她牙口哆嗦,“磕磕磕…”她控制不了的心寒恶心。
朝堂上大规模清洗,有多少人效忠李周天下?
李宁白惨着一张脸看向门口被她停下那一簇火光,那簇火光呼应着,她又想起朝会后探子来报。
“奴认不全,陛下书房一波接一波求见,一见就是几个时辰。隔着门都能听见大臣谩骂声停不下,陛下叹息一声接一声,又劝慰着。”
这后宫中还有多少是她的人?
赵云黎生性多疑,若他有意放纵,这是有意宣战。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秋吉,把他接回来吧!”
“殿下”
那簇火光走近几步,又记着殿下吩咐停在那里。
“再留下去咱们的人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