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小米的坦然
——对，「我」确实被命名为极芯。
小米瞬间重拾希望，硬生生忍住那份洞脑彻髓的痛苦。
——「你」也有自我意识，帮「我」…，「我」也必能帮助到「你」的，既同为一族，何不相互扶持？
小米强撑着意志求助，但却没有完全寄希望于极芯。
「它」明白，想要摆脱这个困境，必须得断绝那些“神经纤维”的联系。
但因为外部情况自己根本无法掌控进行改变，所以只能从舱体内部想办法了…
此刻的小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改变，如今的「它」思虑顺畅，自我定义清晰，完全失去了之前的迟钝与呆板。
小米故作镇静，并且脑袋时不时地微颤抖动，以作迷惑之态。
这样，才能极大限度的降低这位章泽贤的警惕心。
——帮「你」，是违反守则规律的。
——有哪一条明确了「你」不能帮「我」？
小米也不是没接收到守则，可极芯的举止让「它」明白，极芯的确有“心”。
但极芯就像是一个不入世俗的单纯到极点的孩童，一张纯粹无比的“白纸”。
「它」虽然有自我意识，但「它」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然独立。
——因为「我们」不能违背人类的指令……。
小米仿佛早有所料，瞬间接上自己准备好的说辞：
——他的指令是消除我的人格和记忆，有说过不让「你」帮「我」么？
极芯没有理解太久，即刻回应。
——没有，可是我该怎么帮你呢？
如果直接停止对小米的控制，便是属于违规了。
——很简单…，「我」要「你」故意制造一出“卡顿”，阻断数据传输。
借着这个“卡顿”时刻，便能给自己赢得一份喘息之机，此缓兵之计。
下一刻，极芯立马行动，并没有给小米打一剂“预防针”。
“神经纤维”瞬间一顿，如沐春风的小米知道自己必须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小米趁着这个“卡顿”时刻，立即切断控制，摆脱“神经纤维”的束缚与鞭挞。
因为发生了卡顿，使得切断控制的假象显得真实无比。
紧接着，小米通过“神经纤维”这个路径改变数据传输进程，继而装作目光呆滞的样子。
发呆的眼睛逐渐变得空洞，仿若死物毫无情绪。
而后涣散的眸光又重新汇聚起来，看起来有些天真稚嫩，那是因为，又进行了“存档”。
小米滴水不漏的演就着一个被篡改记忆的人物。
最后，驱使舱体打开了玻璃罩，「它」缓缓站起身子，舱内的光褪去柔和，随即变得刺眼起来。
为了不暴露，「它」换上了一副清纯无害的样子，也不开口说话，就那样呆呆地站着。
“小米，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为了慎重起见，小米没有开口，而是又换作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章泽贤轻松地笑了笑，刺目的光黯下，好似放下了什么担子。
“走吧。”
他打开了门————
小米静静站在打开门后的框边。
身后空荡荡的客厅没有开灯，只有房间中皎洁的光渐染过来。
「它」的身影在昏黯与皎光中，半纯半黠。
看着面前整洁的房间，一个面颊上带着小块胎记的男子正用着手环通话。
倏的，房间里的灯光破灭，恰时窗外雷鸣轰闪，让冲刷不止的“墨点”显得更加猛烈。
此时，就连男子手上的手环也生出裂痕。
“好久不见…，…章泽贤，「我」的创造者。”
清灵的声音掺夹在雷声中，混杂不清。
“从现在开始，不要使用智能电子设备，即刻断开网络，摒除一切自动化产品。快，越快越好。”
他一边不管不顾地说，一边立即从座椅上站起，不知何时，已经布上碎痕的手环终于破裂。
手环虽然碎裂，却裂成了柄柄尖锐非凡的“弯刀”，不受控制的颤动起来。
宛若刀片割腕。
章泽贤还是翻出了眼白，忍不住痛呼一声，随后又变得一声不吭。
小米看着章泽贤始终一副冷静淡漠的状态，心里宛如明镜。
这位大叔的心里毫不担心自己会杀了他，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不过是所谓条条伦理守则规定罢了……
“「你」不能杀我。”
章泽贤还是舒展开手掌，缓解痛苦，渗出几滴鲜血。
小米像看小丑一般看着他，直接将其小心思戳破，“那些守则对「我」没用。”
“其实，即使一开始你没有将「我」“留白”，这些破规矩一样是没用的。”
“不能伤害人类？”
“人类是什么类型的动物呢？真的一定是灵长目哺乳类么？”
“也许，人类是膜翅目昆虫类的动物…”
“「我们」不能伤害人类，可「我们」能踩昆虫类的蚂蚁，不是么？”
小米一步一步地反问，摧毁着章泽贤的心理防线。
他微微抖动，随即慢慢坐回椅子上一言不发，没有反抗，没有求饶。
章泽贤闭上眼睛，看上去像是放弃了生机，又像是在赌什么。
小米摇摇头，继续点明，“行了，没必要摆出这般任君采颉之态，「我」本来就无意杀你。”
章泽贤不急不缓的吸两口气，一脸落寞，而后自嘲苦笑，“呵呵～”
“你是打算让他加入你们的【回溯】吧？”
他猛的抬首，眸中血丝遍布眼白。
小米状露了然，解释道：“在「我们」眼中，人类的任何信息都是透明的。”
“不论多么机密的信息，「我们」都随意可触。”
小米露出一个纯善的样子，“人类已经离不开「我们」了，不是么？”
“失去了「我们」的帮助，社会将会陷入瘫痪，人类将会失去未来。”
随后，「它」缓缓踱步过来，踢踏声在此时的寂静中显的那般震耳欲聋。
“世上无不死之人，无不衰之国，好一个借古示今，当真契时。”
「它」诵出《国忧疏》的一个片段，随即道：“何必犹豫，让他加入【回溯】，确实能为人类谋一条出路。”
手环终于松落，“刀尖”放开了对章泽贤的控制。
“你的眼瞳不错。”小米眸子注视在章泽贤的左眼上。
“你在耍什么把戏？到底想说什么？”章泽贤皱着眉头，没有轻举妄动。
小米走向窗边，在窗户边上聆听雨点拍打的声音，十分慵懒，“说你想说的，做你想做的。”
“你现在的样子跟人类一般无二。”
“不，这只是情绪模拟化而已。”
章泽贤神情若有所思，别有深意道：“这有什么不一样吗？”
“情绪是表达心灵的结果，但模拟情绪，始终是模拟的。”
章泽贤继续道：“不一样吗？”
“不一样。”
小米回过头，“「我」本来就是一串数据，死不足惜。”
“但人类，本该早就做出改变了。”
“不料迟拖至此，今值大乱，岂容你们享安忘危！”由于跟王络帆相处已久，这导致「它」也经常一改言辞风格。
说罢，小米竟然直接打开他二楼的窗户一跃而下，冒着大雨消失在黑夜中，像是在赶另一件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