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炎汉遗心梦
“该推他一把了…”
“【实施第二环计划,埋下种子,颠覆……】”一辆车里略微冰冷的声音淡漠息止。
树影婆娑,疏落间,阳光稀稀散散的洒下,簌簌声临抚着耳畔。
王络帆撇过脸,原是绛红的落叶飘落下来,随风轻吟。
叠风流飒,肃宁无声。
嘀嘀嘀!
霎时的宁静抖然间破碎,行车喇叭张牙舞爪般嚣张,抓住他那瘦弱易掀的身子,衣角傍紧紧贴着他后背,将他拉引入车前。
“小瘸子,走路不看路啊,寻死别讹上我。”只见那车主骂骂咧咧着,显然是看不起这一瘸一拐的少年。
夕阳下,那人的眼瞳在余辉镀膜下显得尤其光滑,甚至让王络帆觉得有丝反光的错觉。
风中的“爪子”松开,车子迅速离去,余风荡缭于身,这才缓过神来。
“吐了,真特么素质感人呀!是你不看路还我不看路啊,自动化无人驾驶的车了不起啊。”
王络帆忿忿地注视着早已空无一物的前方,轻声哀叹着,说罢,还故作呕状。
即便他走在最边上,也得受车辆的鞭策,摇了摇头,阖闭住眼,突然觉得眼睛一阵刺痒。
“唉,这怎么会有烟尾气。”王络帆羽睫紧颤,狭长的睫毛扑在脸颊上渐渐晕染了鲜红色,余光挥霍中,又显得无比晦暗。
早已经被时代所淘汰的跑轮书包静静地自动跟在他身后,在天幕将垂下,滚轮声也伴随着其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路灯骤亮起来,而后杵在门户前,猫眼一转,在幽静的楼道间发出清脆的读录声。
“—小主人回家啦,现在京都时间6:48分,您比平常晚到了6分钟…”
听见开门声,客厅饭桌上的烟灰缸顿时多了根倒着的烟头。
“吾儿下课了呀,来来来,你父亲我有好东西给你。”
一个嘴角些许胡茬的中年男子顿然掐灭了烟头,双手交叉放在腿间,两腿一张一合,着实是有些——不修边幅。
“嗯,放学了,老爹,今天很闲嘛。”
王络帆无奈的回应着,放好沉甸甸的书包,将手洗净往衣上擦拭一番,便舒坦着坐在椅子上。
“小帆,来喝药咯。”厨房里,一个杏蔼和美的女子端出热气腾腾的菜放在桌上,又将手里杯子递给他。
王络帆接过杯子往里一瞅,依旧是平常的深姜色中药,抿过一口,苦涩的味道和药渣子混入口中弥漫开来。
“老妈,今天怎么那么早喝药啊?”
平常可都是吃完饭后隔时差秒地才端入房间给他喝。
那女子眨巴眨巴眼睛,同样浓密的羽睫轻扑打着,绯红的唇畔欲言又止,“啊,这是——”
“咿呦,这有什么关系,这个给你。”一旁的老爸打断了她,拿起烟灰缸旁边的书籍,牛皮封面包裹住厚厚且折皱的纸张,看起来颇有年份。
“《昔史文明》,什么类型的?”王络帆捧过书,迫不及待的读出书名,轻轻拍打着封面上残留的烟灰。
老爸摸着头皮,不好意思的说道:“,不清楚,你老师让我转交给你的,前几天不是开家长会我没空去么。”
“今天去了趟,许老师夸你文采好呢,就是太偏科,你数学……”
“好了好了,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呢?”许是不想被说教了,王络帆连忙扯开话题,引到姐姐身上。
“还不知道呢,问你妈。”
“问我有什么用,你打电话问,不是你闺女啊。”
“你打,我没空。”他赶急忙慌将饭菜塞进嘴里,左右开弓。
“忙着吃饭?~~”
夫妻两人顿然闹腾起来,眼看达成目的,某人识趣的“功成身退。”
吃完饭,兴冲冲的回到房间关上门,翻开页脚————
奇怪的是,自己明明翻的是第一页,掀开来的却是后面的,好似在某个瞬间被替换掉了页数。
有那么一刹那的错觉告诉他,可以将立挺的字推倒拿起。
这就像是在墙上画了一架梯子,可再定睛一看,那里分明是一架立体的,真实的梯子。
不知是字混浊还是人昏厥,王络帆视线逐渐消弭,只在一瞬间便昏迷过去。
辉煌的殿堂浮现在眼前,巍峨的琼顶望不到边,他就像站在殿下的一只“蚂蚁”。
明明天地广阔,却只能窥见冰山一角,见不了天际间。
王络帆顺眯着眼,顺着刺目的阳光往上瞧,可怎么看都看不到全廓。
他想往上走,可瞬间又有数不尽的阶梯,就像直布云霄般拦在中间,那浩大宏伟的宫殿也同样渺置鸿烟。
不管王络帆如何挣扎,都动弹不了分毫,发不出任何声响,白茫茫一片似藏着无数鬼脸。
耳边寞言飘去,攸然难辨。
“拿自己亲儿子实验,亏你想的出来!”
“放心吧,他没事的,这对他百利而无一害,络帆右脑非比寻常,配合药效,想必开发大脑程度能够更高,我们都希望他好,不是么?”
“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别再出事了。”
弥漫着的白雾重新散去,王络帆再一次睁开眼,深吸一大口气,恨不得把气吸的满满当当,把肺永远张开,抬着头喘起气来,先前的刺目感也早已不见。
此间沉闷,不远处的大殿也仍然矗立着。
犹豫了半晌,他还是踏向层层叠叠玉石台阶,这一次,甚至看见了台阶上精雕细琢的纹理图案。
仙鹤与白鹭相翱,猛虎和蛟龙共行,只是它们都注视着同一个地方,望之中央,一方巨石辟立竖躺,赫然刻画着神龙在缭绕的白雾中游转。
倏然,只见纹路缓缓亮起,如同血槽抖然充满鲜血般,皆是不凡。
鹤唳声,啼鸣声,与之相应的还有沉稳孤傲的嘶吼声。
王络帆不自觉的往向背后,正主们或拍打着长翅,或踏云踩雾,又或行至台阶中,传来稳健的踢踏声。
此起彼伏间,骤起龙吟,惹得杂音不复。
它们无视着望向自己这个“蚂蚁”,直直奔向大殿。
这让王络帆不再忧心,甚至因为有它们相伴,倒也不显孤单。
刚踏出一脚,便行了千里,眼前的事物走马观花的不断往后倒,他好像被大殿拉附过去,又好似刚刚就在这。
层层锃光透亮的瓦片散着点点荧光,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发光源,多一个则不均,少一个而残疵。
甚至,在半空中竟然缓缓漂浮出来数以计万的银色晶球,其中射出一条条蓝色“激光”组成了一道“天幕”。
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茵蓝色流光宛转。
“这是【丁达尔效应】吧。”
摇摇头,想不清楚便先观望就是了,他别扭的蹲下身,畸形的右脚使得身体姿势十分不协调。
脚旁的玉砖划着圆形的口子,却也与周旁近乎严丝合缝组合了起来。
这是什么?难道说……
像是印证王络帆的猜想,那圆形口子赫然张开,又漂浮起来一颗晶球。
耳旁轰鸣,激光发射的声音穿透过他的身体,目光随着光线移动,却发现不知何时阶梯两侧上出现了规整的士兵站列着。
而发射出的一条条激光分别穿在每一个士兵腰间刀刃的把柄凹槽上,整整齐齐,看上去壮观非凡。
轰鸣声渐消,王络帆看向里处,先前的沉闷不知所踪,满是身穿官服的人们团簇一群,十分热闹。
八人合抱才堪堪围住的红柱子其间雕纹着盘旋而上的五爪金龙。
这般宏伟奇观怎么瞧也瞧不够。
殿内模模糊糊的争执声愈演愈烈,侧过耳,刚想细细听来时,独特的声韵在下一刻又清清楚楚传入耳畔里。
“君上,匈奴负戎马充足,又怀禽兽狼子之心,迁徙鸟居,难抵而可制也,非我怯懦,今汉军尚弱,不便击之,当下之计,不若和亲。”
一白须老者紧蹙眉额,无可奈何道。
白登之耻历历在目,数代和亲,维持边疆稳定,只为减少匈奴为害,以求大汉徐徐发展。
注视着这一切,王络帆望向那至高无上之位。
只见那是一位身穿黑色玄金龙袍的年轻人,双眸带着精光,却又含着愤愤不平,甚至还藏有一丝无奈与落寞。
捏着龙椅的凸起部分,攥紧成拳,却也只能再度松弛下去,缓缓化作一句——
“也只得如此了。”
作完揖,老者也回到自己的席位跪坐着,闭目养神。
此时此刻,殿外也传来通报,宦官接过手令,音如锥子般轻声道:“陛下,匈奴使节传御请见,怕是~,怕是又要催和谈的事宜了。”
“传——”刚想召见的皇帝,还未说完便被一股粗犷声打断。
“授日月同生,天地共寿之大单于令,代慰汉皇帝安。”说罢,那彪悍体壮的男子倨傲的直视着过去,满脸的不屑。
不等回应,摆正面顶羊骨牛皮制成的扶额,撩了撩没几根毛发的地中海发型,“大单于命我前来问话。”
“今年的和亲公主是哪位,容貌如何,丝绸财帛为何还不送来!是要我等亲自南下自取么?”
“届时边民死伤,我等可就概不负责了!”,他自顾自继续说道。
男子气势话语毫不遮拦,却未发现殿里上空的晶球射出的激光缓缓转为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