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每日三奉
拉户口的事情要等明天派出所上班后才能办,郑榆干脆和简星澄到九月山的道观里去住一晚,顺便了解一下他接下要带的艺人的生活情况。
九月观不大,前面小院子里种着一些蔬菜,墙角处有一口井,左右两边各有两间小房子,中间一个大殿。
大殿里挂着一幅画像,画像上的人头戴太极莲花金冠,身穿金紫色龙袍,右手持剑,左手两指间夹着一张符箓。
简星澄一进门就是洗漱换衣服去了,她不在郑榆也不敢贸然进大殿里,大殿的威严气息让他不禁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或许这就是传说中来自神明的威压。
可惜郑榆对这并不感兴趣,他是个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之说,杜绝封建迷信。
不过小姑娘是在这长大的,他就算再不喜欢这里,也只能忍着,反正就睡一晚,一眨眼就过去了。
沐浴更衣后,简星澄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裳走进大殿,点燃三柱香拜了三拜。香插进香炉之后,她挺腰身跪在蒲团上,手捧着经书开始念诵。
简星澄是个合格的信徒,她自懂事其就身负太微天帝君画像,每日三奉,沐浴焚香必不可少。
每天三点起床,跪在画像前朗诵经文到五点,五点后开始练剑,要是天太冷,她偶尔会偷懒回去睡个回笼觉。
但定点三奉,焚烧,她从来都没缺过。
等简星澄朗诵完经文之后,天色已然大黑,她走出大殿,看到郑榆坐在屋檐下的小凳子上玩手机,于是就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晚饭想吃什么?”
郑榆抬起头,随意回了一句,“都可以。”
简星澄点头,“那我去做点粉丝吧,不用炒菜能快着。”
“你做?”郑榆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
“不然呢?”简星澄哭笑不得回道,她把屋檐下的灯笼用符纸点亮,暖黄的烛光照亮了整个小院子,她一边摘菜,一边自顾自地说道:“我十二岁的时候,我师傅就死了,也不能说是完全死了,他是功德圆满,到地府当差去了。
我一个人在九月观里住了四年,这里没有电,没有网,有的时候很无聊,总想着去哪走走,但又很害怕。”
井边放着个小木桶,上面拴着绳子,简星澄一手拿着绳子,一手刚木桶丢到井里,轻轻松松地打上来一桶水。
她继续说道:“我是被人贩子拐卖到新州的,遇见我师傅之前,我被寻水镇一户人家买下来养在家里,因为年龄小总是生病,那户人家的男女只要一听到我哭就掐我脖子。
时间长了,我并一直病着,直到有一天发高烧快要死了,他们就把我丢在九月山的山脚下。那时候我大概才一岁多,因为总生病学不了走路,狼来了连跑都跑不掉,差点被咬死,好在遇到了我师傅。”
简星澄仔仔细细地清洗着每一片菜叶子,郑榆也放下手机认真地听她讲述自己的故事。
“后来呢?”
“后来我就被师傅养在道观里,因为长时间发高烧烧坏了脑子,话都不回说,不会哭不会笑,整个人呆呆的。”
突然她抬起头,望着大殿的方向笑了一下,“直到我三岁的时候,我师傅突然让我背负太微天帝君的画像,自此之后我便慢慢好了起来。
但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得出来,我有的时候反应还是比一般人要慢。”
说到这,郑榆突然回想起自己下午溅她一身泥水的时候,她好像也是呆呆的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擦脸。
简星澄的手艺不错,一碗清汤粉丝,上面缀着几片青菜和腊肠,虽然清淡,但却香气扑鼻,勾起郑榆的食欲。
郑榆当时就在想,会做饭的女爱豆课可不多,简星澄要是能成功出道,单靠会做饭这点,应该就能吸引一男友粉。
吃晚饭后,简星澄把原先师傅住过的房间收拾出来,她还特地问了郑榆介不介意。
郑榆苦笑着回道:“我有介意的余地嘛?”
一个院子四个房间,出去一个厨房和洗澡间,就剩简星澄的房间和她师傅的房间了。
他总不能个未成年的小姑娘睡一起吧,要真这样,那不成变态了嘛?
“你要真介意的话,可以睡在大殿里,有帝君在,你特别安全。”简星澄调皮地对他诚恳道。
“算了算了,我就睡这。”
说罢,郑榆上前从简星澄手里把揉的乱七八糟的被子拉过来,熟练地摊上被套,整个过程三分钟都不到。
简星澄看的在一边鼓掌,“哇,厉害,套被子这么熟练。”
郑榆:“……”
他觉得套被子熟练并不是一件值得表扬的事,这恰巧说明了他是个单身狗,而且单身多年没有女朋友。
有女朋友的男人,睡还会套被子啊!
不过像简星澄这种呆呆女就算了,郑榆看出来了,这姑娘除了打扫卫生和做饭,别的家务活都干得一塌糊涂。
给郑榆找到洗漱用品后,简星澄自己也回到房间准备睡觉,就在她关窗准备灭烛火的时候,突然一道影子从窗前闪过。
她现在窗前,寒着脸往外看,冷言道:“今晚观里有客人在,我劝你们老实点,要是吓到他,我保证你们会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简星澄将窗户关上,临了在书桌上拿出一张早上画的驱鬼符贴在窗户上,随后便灭火上床睡觉。
道观陷入黑暗与静谧之中,沉重的乌云悄悄走远,一轮圆月露出半个头来,惨白冰冷月色显得异常恐怖阴森。
突然一片邪风吹过,道观外围的树沙沙作响,相比庭院里的花草青菜却纹丝不动。
邪风吹到简星澄房间的窗上,刚一沾上玻璃发出声响,就被里面的符纸给击了个粉碎,这股风瞬间消失不见。
简星澄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梦里帝君在训斥她读经文读得不好,忽然听到砰地一声,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翻身下床,掌灯看了一眼窗户上的符纸,已经烧了一半掉在了地上,可见这鬼怨气极重。
简星澄拧着眉,心想这九月山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么厉害的鬼,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实在不放心,担心万一自己厉害后恶鬼会对普通人下手,于是凝神掐指一算。
突然,简星澄睁开双眼,抓起书桌上那串用红穗子串起来的五帝钱,打开门直奔隔壁房间。
郑榆睡的房间正冒着冷森森地鬼气,房门被恶鬼从里面锁死了,从外面完全打不开。
简星澄抿了抿嘴唇,抬手祭出灵符:“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讯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狼洛沮滨渎矧喵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
灵符顺着门缝进去,普通追踪定位一般,打在房间里的恶鬼身上。灵符击中恶鬼,房间里闪烁着紫色雷电,简星澄直接踹门走进去。
只见郑榆仰躺在床上,眼睛瞪的大大的,呼吸很是急促。而床尾的地上,蜷缩着一只床着寿衣的恶鬼,他手脚上的皮肤呈灰白了,显然是一只头七还阳的鬼。
简星澄不由分说,当即又拿出一张灵符,刚想念咒语的时候,那只恶鬼受惊当即从窗子那跳到窗外,顺着山路逃走了。
她不是不能追出去把那种恶鬼杀死,只是怕郑榆再出点什么意外,毕竟他刚从被鬼吓过,此时阳火甚是虚弱,特别容易被游鬼上身。
简星澄点灯,从自己房间里拿出一张定魂符烧成灰混着白开水,让郑榆全喝下。
喝完符纸水后,郑榆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了,简星澄猜他明天一早,肯定会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毕竟让一个唯物主义者去相信玄学,这属实要费点功夫,不过简星澄可不想让他改变自己的信仰。
做真实的自己,不必为世俗去逼迫自己去融合别人。
果然不出简星澄所料,第二天起床什么也没说,一上午尽拉着她跑上跑下地把户口的事情给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