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郭小才的爱情
十四层，是陈玄以前的家。
隔壁住着郭小才，还有他女友。
郭小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宅男。内向，体弱，不爱说话。
他女友，跟他性格差不多，二人关系极好，谈了几年恋爱。
岳母索要彩礼，郭小才一怒之下，搬了出来。女友跟着郭小才，从没有嫌弃郭小才没本事。
二人的世界，似乎只有彼此，以及墙上那些动漫、手办。
没有纷纷扰扰，似乎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浪费时光。
郭小才觉得自己很幸运。
能找到一个跟自己有一样爱好，不刁难，不强迫自己的女友。
郭小才想着，或许就这么跟她宅到地老天荒吧。一起聊电影，看动漫。尽管女孩长的并不漂亮，尽管二人不是动漫的主角。
就这么人畜无害，平平凡凡。
然而，突如其来的极寒，破灭了郭小才的幻想。
郭小才的女友，在极寒降临的那一瞬，就停住了心跳。
明明还有那么多物资。
明明说好了，要去追新的番外。
明明，还有那么多，那么多要去做的。
你还说，要为我穿上婚纱，为我穿一次。
郭小才抱着女友的尸体，呆呆坐在沙发上。刚开始，郭小才还想用自己的体温，融化女友尸体结出的冰霜。
可郭小才发现，一个人的力量竟是那么弱小。
弱小到，连米粒大的冰渣都无法抹去。
弱小到，不曾告别，便永远不见。
郭小才不知哭了多少次。
他抱着冰尸，隔着那黯淡的凝霜，依稀能看见女友的脸。那圆圆的脸蛋，并不精致的眉，还有闭上的眼睛，似乎微微打开着，露出牛奶一样的眼白。
低温环境，尸体的腐化极为缓慢。
就这样，郭小才和一具尸体，在沙发上生活了八天。
电网恢复后，郭小才会放动画，就仿佛女友还陪着他一起看，尽管身边的人永远不会笑了。
还如从前一样，他们讨论着剧情，品味着故事。
郭小才会给她道一声晚安，关上灯，抱住那冷冰冰的胳膊，郭小才觉得，自己从未被这个世界抛弃。
然而再缓慢的腐烂，终究是不可逆的。
人死之后，内脏最先溶解。
尸水因结冰无法从口鼻溢流，会在胸腔淤积，凝固后膨胀。
就像一个气球。
越吹越大，直至爆炸。那黄色的，绿色的尸水，连同蛀空了内脏的活蛆、肉虫，将喷的满地都是！
美与不美，当人成为尸体那一刻，都没有意义。
皮肤上，指甲盖大的尸斑层出不穷。
面孔塌陷，眼球融化。
真的要爱一生一世吗？
请看着她腐烂的脸，看着被尸水泡烂的皮囊，看着扭曲皮肉和骨头分离的肢干，再说一次吧！
郭小才不在意这些。
真不在意。
他给尸体裹上厚厚的衣服，这样巨人观就不明显。
他给女友戴上墨镜，戴上口罩。
那腐烂的气味，就当家里死了老鼠吧。
郭小才抱着女友，就在沙发上等死。郭小才想，他要殉情！
外面的惨叫，外面的杀戮，跟他毫无相关。
他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路人，是老师家长口中的废物。
没法成才，没法荣耀。
可他曾经有爱过。
为证明和女友的感情，郭小才发誓，他要殉情，证明人世间还有真善美，还有爱。
于是郭小才把家里的物资全部丢了。
他就坐在沙发上，抱着女友的尸体等生命结束。
也许平时吃了太多炸鸡可乐。
郭小才的脂肪抵御了寒冷。
郭小才没有冻死。
他不想离开沙发，屎尿都在附近解决。毕竟那些排泄物，还没女友身体散发的气味恶劣。
即便这样，郭小才也没饿死。
前七天，郭小才不断催眠自己，让自己快点去死。
七天后，郭小才发现自己还活着。怀里的女友面目全非，骨架开始脱形，必须用木条固定，才能保持身体的线条。
这是郭小才第一次离开沙发。
固定好了女友，那恶臭已无法掩盖。
甚至郭小才觉得，女友的肚子里，已经爬满了活蛆，稍微挤压就会喷出来。
为此，郭小才不得不调整了姿势，不再抱着女友，改为二人并排坐着。
此时，郭小才不敢正视女友的脸。
腐烂让那张脸极为透明。
溶解的毛囊从皮肤下的脂肪滑出，整个眉毛眼眶都塌了。
“我撑得住，我撑得住。”
“我对她的爱是真的，殉情，我要殉情。”
“就像古诗说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讲好的不离不弃，死，也要在一起！”
“外面那些疯子，猪狗一样，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爱。我要证明，我跟他们不一样！”
郭小才握着女友的手，自言自语，低低咆哮。
太过用力，咔嚓一声，竟将女友的手掰断！
断裂处没有鲜血。
暗黑色，热乎乎的腐烂气体从肌肉缝隙喷出。
经常杀人藏尸冰库的同行应该知道，人体长时间处于低温环境，会变得十分脆弱，像一根牙签稍微用力就能掰开。
如果有兴趣，甚至能用手，把一个人捏成拼图。
“啊，我不是故意的！”
“别怪我，我去找502把它粘上，等我。”
郭小才恐惧了。
他的心第一次动摇。
真的有必要，继续绝食自杀吗？
住在隔壁的墨青一家，日子也不好过。
王力彻底变了。
卧室方向，时不时发出骇人惨叫。
门板螺母处，隐隐出现断裂。墨青每时每刻提心吊胆，闻到墙壁那头散发的恶臭，便无法入睡。
王建国还在执迷不悟。
他不断催促墨青，多骗一些女人进来。
随着时间推移，王力的饭量越来越大。
末日里，最先淘汰的，就是脑子不好使的白痴。七号楼活着的，大都是人精。
消失的人太多，聊天群里，有人起了疑心，不断让墨青给个说法。墨青把信息屏蔽了，心中愈发恐惧。
卧室里，是丧尸。
卧室外，王建国抄刀守着儿子。
墨青睡在沙发上，身体止不住颤栗。
这让墨青想到了陈玄。
至少陈玄老实巴交，给人安全感。
墨青偷偷联系陈玄，希望陈玄回心转意，帮她杀掉疯了的父亲和弟弟。
“陈玄，我们重新开始好嘛？记得大学的时候，有次我发高烧，是你背着我去医院，还给我买水果。我在酒吧喝醉了，你替我出头，被那些人打了一顿。我想，以前不是有那么多美好吗？重新来过吧。”
墨青编辑好短信，发给了陈玄。
这时，卧室里面，又传出王力暴躁的嘶吼。
“儿子啊，你感觉咋样？”
砰！
一声撞击，王建国吓得举起刀，又压住恐惧：“儿子你别生气，咱们慢慢来。墨青，墨青！”
“老东西，他已经是丧尸了，你不要执迷不悟！”
“闭嘴！不管怎么说，他是我儿子，是我王家的根，你个做姐姐的，怎么不知道体谅一下？他不是丧尸，只是得了狂犬病，都怪你带回来的野男人！”
王建国用力扼住墨青的喉咙，墨青呼吸困难。
王建国扭曲着脸：“再去找人，你弟弟吃饱了就不会闹。”
“你！”
墨青眼底怨毒涌动。
陈玄盯着手机，没想到墨青这么快就撑不住了。
墨青走到厨房，悄悄拨通陈玄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