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重返职场
赵亦舒在孩子住校后，多出来很多的时间，每天早晨还是照旧的早起、运动、学习，于是就想开始谋求一份工作，投了一百多份简历，总算有个她很有兴趣的单位，约好了具体的面试时间。
原来是一家建筑项目公司，对于赵亦舒统计局的工作背景非常看好，觉得她虽然后面有十多年全部属于空窗期，可是她们相信之前十多年的工作经验和工作模式一定都属于宝贵财富，曾经一定滋养过她，让她有体系化的思维。
第二天，赵亦舒早早的起来后开始整理自己的形象，她知道着装代表着女人的面子，昨天她还特意去买了一套灰色的职业装，由于这么多年来长期运动的结果，身形匀称，当套装穿在身上，化上淡淡的妆容，再将后脑勺的头发打开，松散地披下来，猛的一看还有点职场人的样子了，端庄得体，自信大方。
赵亦舒站在公司门口，来接她进去的是位人事的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丫头，赵亦舒被安排在一个小会议室坐下后，人事递给她一张面试登记表格和一支笔，走前说了一句“你这边填完就在这里等着，信息部门的两位领导晚点来，女的是燕部长，男的是沈副部长哈！”赵亦舒笑笑，半站起来说着“谢谢”，就看到人事的妹妹推开门出去了，门关上后留下了她一人孤零零的，差不多十年没有工作了，自己是否还能适应外面的就业环境和人情世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亦舒口渴了，出去转了两圈都没有看到办公区域有个人影，在人事部门的门上贴了张纸，写道“本部门今天15点到17点，在二楼211会议室培训，有紧急需要联系的请与丁婷婷电话，后面还留了一串数字。赵亦舒没办法，又回到了那个小会议室，也没有找到饮水机，更没有找到一个水杯，真不知道这个公司人事是怎么了，就这样把她丢在了会议室，她也不知道准备来面试她的两位领导啥时候能来，是否一定会来，她喉咙干咳了两声，用舌头舔了下本来就干裂的嘴唇，再一次回到了刚才那个座位上，静静地等着。
估计过了一个多小时，门终于被推开了，一个四十多岁模样的女人进来后，低着眉，嘴角带着一丝丝的蔑视坐了下来，赵亦舒起身站起来对那个女人点头微笑，能感觉女人连挤出一丝微笑的力气都没有，赵亦舒本准备给她刚进来的门关上，她冷漠地说了一句“后面还有人来”，赵亦舒愣了下局促地坐在她的斜对面。
只见女人随手翻着手中那两张薄薄的纸，一张登记表，一张简历，眼神中时不时又挑起来看了赵亦舒两眼，好似一副勉为其难要死不活的样子，她应该就是那个燕部长，不一会进来一个黝黑黑的男人，一看就是老实人，他应该就是那个沈副部长。
女人停顿了许久，简单介绍了自己，她是信息部门的部长，男人是副部长，然后就开始让赵亦舒进行程序化的自我介绍。在那样一个小会议室里，有种沉闷感，赵亦舒口里默念着昨晚反复练习了不知多少遍的文字，再看看对面那一对男女毫无表情，无论是低着头的，还是抬着头的，赵亦舒都感觉好似和两个木桩子在说话一样。总算轮到让对方发言的时候，那个女人反复盯着的问题就是，当年从那么大单位出来太让人奇怪，不理解，提到对于十几年供职于一家公司的工作状态和思维，相信早已固化，不会再有任何的改变，同时又离职了十多年，在家里还能有什么长进和变化，因为这种人内心肯定有着一种深深的执念，然后又反复说，他们公司如何在最艰难的时候挺过来，自己又是如何摸爬滚打地站稳脚跟，从始至终那个旁边男人睁着大大的眼睛，傻傻的盯着赵亦舒看，一点表情都无法给予反馈，让赵亦舒内心都感觉到今天来简直就是一个错误。
女人说了几次，她一直认为内部招聘比那些外部招来的有好学校，好企业出来的职场人都更能经捶打，更能适应公司的流程制度，也更能和各个部门衔接，绝对不会如之前来的一个新人，总在毫无意义的加班，仍然做不完手中的事情，也玩不熟悉公司系统，总认为别的部门针对他，后面仅仅做了四个月实在顶不住压力主动提出了离职。
女人后面好似又变了一个人，话越来越多起来，说按照赵亦舒的谈吐、思维和情商，真的不应该再甘心做个小资料员，其实更加适合去大企业里做个部门领导人，比如后勤部长、人事经理之类，对于这种信息部门的工作，需要从头开始学习资料编排的规律和摆放方法，数据量冗长，已经不适合赵亦舒这种年龄，当然又辩解说她并不是有性别和年龄歧视，但是学习力和体力确实已经远远比不上年轻人，赵亦舒坐在那里如履针毡，内心冒出来很多想法，首先是想快点逃离的感觉，更不想被他们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当年离开那个统计局，好似犯了多大错，难道就不能根据自己的内心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吗？她们哪里了解我的真实生活，完全是用看热闹的心态来看待我！
女部长后面还举个例子，说虽然她也是四十多岁，在她们公司能喊她小燕的也只有三个人，其余的都是喊她部长，或者姐，她认为像和赵亦舒这年龄的人早已经没有了市场竞争优势，还没有坐上管理层的人总有一天会被社会淘汰出局，或者就应该直接摆烂躺平。
然后女部长提到，前几天去超市，看到那些和她年龄相仿的收银员，状态真是很糟糕，做事缓慢，思维迟钝，当然她说这些话也在炫耀下自己的状态还是保持的极佳，赵亦舒就任由她大肆鼓吹下，也算见识了下不同公司不同领导人的风格。最后女部长轻描淡写地说“不好意思，有个急事需要处理下，就让副部长再沟通下吧！”然后起身离开，赵亦舒也礼貌性地半起身，任由那个刻薄瘦弱，但骨子里坚毅傲娇的女人从她的视野里消失。
那个副部长一脸窘迫的表情，比赵亦舒来面试的人更显得难堪，赵亦舒只好打破凝重的气氛，问到了一些标准化专业问题，才发现他竟什么都不懂，后面他来一句，其实我是从质量部门的，在公司做了五年，近期才调到信息部门。原来这就是那个女部长所认为的有根基，有吃苦性，有历史渊源的老同事，赵亦舒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然后他又说了一句，他也赞成部长说的建议，赵亦舒更适合其他部门做总管，赵亦舒笑笑，然后主动提道“你们也忙，就不多打搅了，后面保持联系！”
出门后看到那个女部长坐在自己的工位上，赵亦舒礼貌性走过去和她点头告别，她那张不知道刷了几层粉的脸上，能清晰看到想努力掩盖下眼角周围的深纹，但是再好的化妆品也不可能画出眼中的一丝光亮。
出门和那两个热情的保安寒暄了几句，他们问道“怎么样，面试上了吗？”赵亦舒笑笑“哪里有这么容易的！”然后提到刚才见到了那两个人，居然得到了一条信息：女部长的老公是总经理，去年就她手上买的公司股票，去年已经让她赚了一个亿，看来她所有的骄傲和不屑都是有理由的，难怪可以如此轻视一切，让赵亦舒想到原先公司的部门老大，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表情，现在想想其实也就是一个纯打工者，和这个女部长有着天壤之别，角度和格局确实完全不一样。
回来路上赵亦舒想着自己为了形象更好一些，穿着米色薄毛衫，配着藏青色呢子大衣，真是受冻受苦伤心的一天，坐在回去的那个没有空调的公汽上，一路摇摇晃晃中离开了这个让人觉得苍凉的地方，赵亦舒是哪根神经错乱来到了这个地方，受了一阵奚落。到家后迅速换上厚毛衣厚羽绒服，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返回到人间。
晚上出门在一个罗森超市里买牛奶，前面有两三人排队，也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收银员操作不顺当，反复扯着嗓子问旁边一位在那里码货的同事，这个问题，那个问题的，前面有位女士发出不耐烦的声音，愤愤然放下准备要买的物品，走了。
赵亦舒凑过去发现这个收银员好似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她正在那里一个个对着那个关东煮的串串反复确认名称、数量和价格，看得出她的动作迟缓，最后算价格的时候，客人说还有一个在微波炉里加热的汉堡没算呀，她傻愣愣站在那里使劲回忆，说了句“哦！想起来了！”侧身从微波炉里拿出那个刚才她亲自放进微波炉的汉堡，又反复确认后才打出价格，将各种物品递到客人手里，还反复说道“这个有点烫，你要注意点啊！”
赵亦舒看到她面相和自己差不多，头发中前额有几缕盖不住的白发，她错乱的举措，不灵光的脑袋，让她想起了那个女部长说的话，到了一定年龄，很多事情就是干不好了。轮到赵亦舒结账的时候，主动和收银员搭讪，“亲，之前没见过你呀，才来吗？”收银员笑笑说“是的，今天这不，第三天，还是不太熟悉条码。”赵亦舒接着问了句“你多大年龄了？”收银员眯着眼睛嘟着嘴说，“这是秘密，我永远十八岁！”赵亦舒主动说，我今年42岁，收银员好似找到了知音，说“我45岁，孩子才考上高中，我几年没有出来工作了，你是也想找工作吗？”赵亦舒笑笑说“是啊！就是觉得你们工作我还做不好，挺过细的呀！”然后和她道别了，走进了冷风中。
原来我们每个人都要面对每个年龄段，也要接受每个年龄段身体不佳的状态，其实这个社会让我们出局的时候是不会和我们打任何招呼的，就如书上说的：过去就是过去！我们唯有让自己清楚自己的内心世界到底需要的是什么，舍弃一些美妙的东西，给自己的生活做做减法，其实生活到最后原来留下的只有自己。不要太多苛求自己，也不要总是害怕时代把我们带丢了，事实告诉我们，我们无法抗衡很多我们内心想抗衡的东西，学会放过自己吧！
这次面试非常不利，也让赵亦舒明白社会对于她们这群40岁左右的人来说已经是不太友好了，正如之前曾经去面试的单位，有位老板说的话“我可以给你薪水，但是我也可以找更好学校毕业的学生，他们一定会感恩戴德，拼命工作，这些都被我拿捏得死死的，但是对于你们这种大龄的人，对我来说就是一种风险投资呀！”
是的，对于赵亦舒这个大龄来说，已经没有太多的利用价值，虽然在统计局做了这么多年，可是最终可以坚持下去的，不仅仅是要有所谓志趣相投的心态，一起喝酒、唱歌、打麻将，亦或者跑步游泳健身，才能让大家有着共同目标而继续愿意相扶相持，成为人生的彼此过客。
赵亦舒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看到那么多人都有方向，都有自己的归宿，而她现在除了会照顾孩子，给她做各种美食。有一天，当她在读书会中，终于见到了心目最崇拜的魏老师站在了舞台上，口若悬河地讲解了生活的本质，真正成功的人就是相信自己的思想，并每走一步都是在给自己的梦想筑建基石，魏老师也非常欣赏这位同学，和她交流总有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思想碰撞，原来灵魂契约的人就是，感我懂你，你也懂我！
赵亦舒后来被一家小单位老板看中，他像发现宝贝一样，非常赏识这样一个有丰富经验的中年女性，虽然中间断档了十年，可是和她沟通起来，发觉她对政治、历史、文学、教育等，方方面面都有自己的见解，他认为他们这个发展性的小公司尤其需要有个懂方方面面的人，可以稳定行政后勤，让他有多的时间和精力来拓展公司的业务。
赵亦舒也欣然接受了这家公司的橄榄枝，然后选择了一个日子去办理了所有的入职手续，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