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倘使明天下起暴雨
她不是一个富有活力的人，在别人都沉默不言时，她也会选择沉默，或许以前的她敢于打破陈规，但现在的她已经没力气了。
她所拥有的，所拥抱的只有绝望。
轻快的敲门声再次唤醒了叶烛明，叶烛明无力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开门。
一个女孩站在门口，满怀笑意地看着她。
“还认识我不？”女孩期待地说道。
叶烛明打量着女孩，她皮肤白皙，青丝如泼墨落下，身上有着栀子花的清香。
叶烛明摇摇头，忘了。
叶烛明忽然发现自己有着健忘的人设，无论是在那个奇幻的梦里还是在现实中，她总记不得眼前人的名字。
“欸？把我忘了吗？你还真是可恶呢。”女孩嘻嘻笑道，话语中却没有一丝责备之意，那双眼眸干净且真诚。
叶烛明一阵恍惚。
“记好了，我叫方颖，不要再再再把我忘记哦。”
女孩轻车熟路地走进叶烛明的出租屋内，一屁股坐了下来，靠在沙发上，眼睛微眯。
“好。”叶烛明点头道。
“你话变得少了哎，烛明，这要是从前，你早开始向我倒苦水了。”方颖道，“近况如何呢？你的梦想实现了吗？”
梦想？叶烛明微微一愣，忍不住问道：“什么梦想？”
“就是学医啊，治病救人不一直是你的梦想吗？”方颖笑道。
叶烛明并不想学医，她更喜欢艺术，她想成为一名画家，学医只不过是她为了回应家庭所展现的外表罢了。
“一事无成。”
“哈，我看出来了，毕竟你现在真的太颓废了，将你的内心完全封闭起来，我问你什么你也不回答，搞得好像我会吃人一样。”方颖笑道。
可是我是真的失忆了，什么也不知道，叶烛明心中抱歉道。
“真的失忆了吗？”方颖忽然抛出这样一句话，叶烛明瞳孔一缩，对上方颖耐人寻味的表情。
方颖像是什么都看穿了，什么都知道一样……等等，我刚才不是在说心里话吗？
“我看着可不像。”方颖道，“话说现在的你可真难找啊，要不是网上你和精神病吵起来的新闻传疯了，我都不知道你在怀黎藏着呢。”
怀黎是她现在定居的这座城市，叶烛明脑子忽然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有那么出名吗？”叶烛明尴尬道。
“当然了，毕竟现代人的精神可是很匮乏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得大家关注。”方颖道，拿出手机播放一个视频，“诺，你看。”
叶烛明不想看，但方颖调笑她一定要让她回忆一次，叶烛明被迫回忆了昨日的经历，以第三人称视角。
叶烛明羞愧无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美丽的精神状态呀，两个漂亮小姐姐你们不要吵啦～”方颖以极夸张的语气说道，叶烛明面色通红，用手捂住对方的嘴巴。
“好了好了，评论就不需要你读了。”叶烛明道。
方颖笑嘻嘻地从叶烛明的束缚中挣脱，伸手摸了摸叶烛明的脸，叶烛明也没有躲，就任由对方摸着。
“好了，不跟你闹了，我要去上班了。”叶烛明道。
“上班？”方颖眉头微挑，“这么恶劣的天气也要上班吗？”
“什么？”
“你去外面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叶烛明跑出屋子，天空黑压压一片，宛若巨兽驾临这座城市一样，远处是一片海，海上波澜无波。
轰隆的吼声打破这份宁静，下一刻，豆大的雨滴如子弹一般倾泻而来，但并未打在叶烛明身上。
“你也喜欢海吗？”清冷且温柔的声音响彻在叶烛明耳边。
这是与方颖截然不同的声音，叶烛明转头，一道蔚蓝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仿佛海的化身，带着海的忧郁，海的静谧，来到叶烛明身边。
她为叶烛明打着伞，遮住风雨。
她背着一把吉他，空洞的脸上挂着微笑。
她有一簇蔚蓝色的秀发，如大海般湛蓝的双眼，长发因风起舞。
大量信息涌入叶烛明脑中。
这里是天阙，那个女孩叫余秀，你们现在……
“方颖。”叶烛明忽然大叫起来，“这不对，这都是假的，我明明上一秒还在和方颖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距与方颖见面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怀黎城被天降的怪物摧毁，你逃亡到这里，遇到了余秀，这很合理。
叶烛明的大脑在发抖，无数信息涌入她的脑中试图说服她，但叶烛明很清醒，她在心里疯狂地提醒自己这些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这些都是不存在的，我应该在卡俄斯且才对，我应该在和忏悔战斗才对，这些都是幻觉。”
“这不是幻觉，这些都是真的。”身旁的余秀笑道。
“不可能！我从来没见过你，对这里也没有一丁点印象，你们都是假的。”叶烛明道。
“生活在这里不好吗？没有死亡的压力，不愁吃喝，还有我陪在你身边，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我想要的不是一片虚无。”
“明天是消沉的，离开这里，你会如尘埃掉进大海一样被绝望所吞噬，你期待地是那样的生活吗？”
叶烛明笑了。
“你是谁？”叶烛明问道。
“余秀。”余秀回答道。
“我想要知道你真实的姓名。”
“还是余秀。”余秀道，“我就是我。”
“是的，我也是我，余秀。”叶烛明道，“我不是一个爱伤春悲秋的人，你说的那些我都不会去考虑，我要回到我的朋友身边，她们需要我，告诉我，这里是哪里？我要回去！”
余秀眉头微挑，随后开心的笑了。
“那么，就让这一切结束吧。”
叶烛明伸手向余秀，周围开始变得虚幻，景象消失，叶烛明感觉一阵心痛。
她的心脏被贯穿了。
一阵怮鸣在天地间响起，无数羽毛自叶烛明身上散开，披在叶烛明身上。
是科蒙多给的羽毛， 此刻她发挥效果了。
叶烛明置身于海与天的交际之处，迷雾笼罩四方，与灵见面时在这里，在梦中与那个女孩见面时也在这里，现在叶烛明明白这里是哪里了。
这里是阿陀须臾的内部。
一个光点在叶烛明面前展现，光芒迅速向四周扩散，叶烛明听到耳畔传来灵的呼喊声。
“宿主，你没事吧？”
场景迅速发生变化，这里是一片焦土，干枯的热风携带黄沙吹来。
“会议系统全面展开，已暂时定位系统最终目的地，黄金历二百三十六年。”
“我终于找到你了！”灵焦急道。
“检测到高级议员，叶烛明，正在重新激活议员权限，错误，错误，议员身份不符，正在重新录入。”
“叮咚，创造者，您好，很高兴再见到你，我是系统的最终形态，会议，向您请安。”
“会议？你比上次更智能了。”叶烛明道。
“是的，创造者，这得益于你先前斩杀的大量妄想体，这使得会议的功能变得更加完善，虽然不能像您一样直接进行时空穿越，但是展开一个节点拯救您还是没有问题的。”
“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叶烛明道。
“创造者，您被拖入阿陀须臾混乱的时空之中，为了救您，灵向我申请了展开时空节点的权限，将您暂时定位到当前时代。”
“这里是哪里？”叶烛明问道。
“对比后世，这里位于厄尔都差的黄金沙漠，是黄金之王诛魔的起始点，也是系统未来将到达的终点。”
即将到达的终点？也就是说，系统未来会来到这个时间点吗？
“您大概也意识到了，创造者，薪火系统只是您于天渊发射的一颗卫星，目的是为您扫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并不为您服务。 ”
叶烛明心头了然。
在与灵相处的这些时日里，她隐约已经猜到了一些。
灵大多数行为都是在她的指示下进行的，很少主动。
她对系统的大多数能力都很模糊，问灵的时候，灵都没有正面回答。
她不依靠系统的力量，通过吞噬污染源增长了自己的实力。
她在会议的帮助下短暂掌握了阿陀须臾的力量，在使用那股力量时，她不需要系统作为中介就能独立使用。
在卡俄斯且的守门战中，她将烛火具象化，她将烛火与和光融合，在那时，她对系统的依赖性已经很小了。
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一定会脱离系统的力量而独当一面。
“好了，创造者，说太多也没有意义，真相需要您自己去揭晓，您眼下有更重要的危机去解决。”
沙漠是很少下雨的地方，此刻，一滴雨落在这片干枯的土地上。
空气也变得沉闷起来。
忏悔的身影出现在对岸，背对着她。
“看来我的劝阻失败了。”忏悔笑道。
“你的朋友都没有大碍，叶烛明，那个真理的代行者突然爆发出奇特的力量，带着那只四季逃出牢笼。”
忏悔转头，看着她。
“现在，是我们一对一对决的时候了。”
他抬起左手臂，不稳定的灰色线条镶嵌其中，即将消散。
“是啊，忏悔，我有比你的劝说更有效的方法，来解决我们的矛盾。”叶烛明道。
假使明天真的会有暴风雨……
不对，暴风雨已经来了。
这是黄金沙漠之上，数万年来最大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