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五中
军训时宣妍中暑晕了过去，在医务室认识了一个装病逃课的学长，他高高瘦瘦的，皮肤黝黑，是那种运动型的阳光帅哥，也很会聊天，在医务室的冷清环境下，把宣妍逗得哈哈大笑。
宣妍有点动心，毕竟她的上一段感情是跟一个渣女谈恋爱。
蔚升每天苦大仇深皱着个眉头，下起棋来六亲不认，饭不吃觉不睡，更别提理她了，中考后的那个暑假每次约会都是她提，逛街吃饭看电影蔚升全程冷漠敷衍不说话，只有去图书馆的时候会高兴一些。她这么活色生香的大美女，谈的什么卑微恋爱啊！一天天看对象在图书馆打棋谱？
宣妍很是愤怒，可是作为郭岢闺蜜同样也颜狗的她又舍不得分手，正纠结呢，蔚升反而说她要去韩国进修一年，怕耽误了她靠！你算什么东西啊，老娘活这么大从来只有我甩别人的份！
宣妍很愤怒，追她的人排到长城边，她这就分分钟找个男朋友给蔚升看，啊不对，她看不见。管它的！她就是要谈恋爱，现在，马上！
可怕的不是堕落，而是堕落的时候非常清醒。
“宣妍？你说咱们的新校花啊？”
易鹏程拍了拍手中的篮球，然后将其放在一旁，伸手拿起搭在栏杆上的校服，随意地擦拭着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水，随后套在校服上。
“我跟她是一个初中的，听说她小学就谈恋爱了，初一还缠着前男友，初二想开了，换对象的速率就跟闹着玩似的，一大把一大把的男朋友啊，初三还跟一个女的搞在了一起。”
“可我觉得她不像那种人啊，你看，这都快倒追我了。”靠着栏杆的学长拧开水瓶冲他显摆了一下，学妹校花倒追他，这太有面了。
“害，我前桌是她闺蜜，那宣妍曾经看上过我们班同学，还托我前桌帮她递纸条呢。”
易鹏程忍不住打破学长的想入非非，但人家是五中数一数二的大哥，较这个真得罪他没必要，于是转口补道，“不过这么个大美女在身边刷刷放电，这谁顶得住啊，上就完事了。就是，兄弟提醒你，别太当真，玩玩就行。”
“可以啊哥们，玩玩，快别吹牛b了，你搞过几个啊？”
林纪从身后拍拍易鹏程的肩膀，戏谑道。据他所知，易鹏程还没谈过恋爱。
篮球场上的男生还没都散，何况还有身边的学长大哥和“小迷弟”赵冠宁，林纪根本都没搞清自己什么意思就来拆台，这也太没面子了，易鹏程这暴脾气，捏紧拳头就想抡过去，可又想不过开个玩笑而已，于是只气冲冲地嚷着：
“你懂个屁，曾经我算了操。”
这番欲言又止并没有感动到林纪，他有模有样地点了根烟继续调侃，“中了中了，搁这立哪门子深情人设。”
林纪的方言味特别重，听上去更欠揍，连一旁的赵冠宁都察觉到易鹏程的脸色变化了。
“哪有那么深情啊，只不过是被歌词放大了情绪，给没人看上自己找借口你这是什么表情啊，说几句还上头上脸的。”
赵冠宁猛地拽了一下林纪的袖子，他这才发现易鹏程绷着脸，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哎行了行了，我酒吧有个朋友，一会儿敢不敢跟我翻墙出去？哥带你们出去嗨，今儿我请客。”学长连忙打圆场。
五中查寝也很严，作为高一的新生，易鹏程赵冠宁根本没有想过还能出去通宵玩，多少有些迟疑。但林纪就不同了，这学长一副财大气粗又挑衅的样子，不去岂不是叫人看不起了，“走！”被林纪一激，两个人也跟着答应了。
铁板鱿鱼麻辣烫，羊肉串配冰啤酒，四个人一顿胡吃海喝谈天论地。
“英语，听说要取消英语了。要我说早他妈该取消了，从幼儿园开始学，学学学，摁头背单词，有用吗，你说我这辈子就在中国待着，我也不想出去，连个外国人都碰不到，我学个屁的英语啊。”
学长酒量不太行，喝了没几杯就有点微醉了，想起刚刚晚自习压堂放听力耽误他时间的英语老师，忍不住开骂。
“我表哥上大学，他说大学所有专业都要学英语，简直不敢想象，体育专业学英语有啥用啊？培养崇洋媚外的心理？是，搞科研的人学英语有必要，但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吧！”
烤摊前暖黄的灯，和着烤肉冒出的白烟，被风吹得摇晃迷离起来。
“也不能这么说吧，你从小就决定了自己不走科研？你凭什么决定那些没有条件接受额外教育学生的人生？再者说，英语是国际通用语言，就算不出国，生活中也用到一些，你说以后万一买个衣服，上面印个gay你都不知道啥意思，那不成文盲了？”赵冠宁咬了一口火候刚好的烤肠，边吸溜着边说。
“全国十几亿人，几个搞研究学术的？全民英语用得着吗，人日本不学英语，照样天天得诺奖。中国全民学英语，至今不就一个屠呦呦。妈的，这小子咋还不来。”
学长抬腕看了看表，嘟囔着。
“你这才叫没自信，干嘛非要用外国的奖项评论中国的科研水平？”
赵冠宁摇了摇头表示不解，搞科研的圈子不脏吗？他在网上都看到过好多期被导师用论文，被编辑部扣论文的事，多少中国的好文章被外国那些所谓的权威期刊压着不发啊。
“你别搁这抬杠啊，大哥的意思是学点可以，但没必要这么学，地位放这么重。我姐上了两个月培训班，英国呆了三个月，就说的差不多了，这个东西学校教的是真浪费时间，教一堆语法，还变着法弄什么完形填空出来折磨人，找个老外来都不一定全对。”
林纪扔给赵冠宁一瓶啤酒，也加入战场。
“有些人语文都学不好，却把英语当主课，真是悲剧，也不知道耽误了多少英语不好的天才。”林纪感慨道，在唯分数论的河北，一门英语的缺腿可以直接把一个中等生拉成下等生，赵冠宁、易鹏程他们不也都是这样吗。
“哎你这话说的，什么是天才啊我问你，天才干不干活了？为国家做贡献的才叫天才，大部分都要做科研的，不学英语咋搞学术？不搞学术咋考研？不考研怎么和初中就送出去的人竞争？百分之99的专业硕博需要研读大量的英文文献，期刊，需要发表大量纯英文论文，更需要同英语母语的专家进行大量交流学习……”
“停停停”
一直在旁边默默撸串的易鹏程叫停了赵冠宁的嘴炮输出，这人也是，人学长请他们吃顿饭，他哪根弦搭错了非要怼他，争论这些有意义吗？国家政策他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啊(￣_￣)。
看着微醺上头的学长和越说越激动的赵冠宁，易鹏程发现不说点啥终结这个话题硬跳过去是不可能了。
“你看你都说了不能崇洋媚外，为啥不能长点心气，想着以后世界通用语言是中文，中国的文献比外国更多更有参考价值呢，他们都要学中文找咱们来请教交流呢？”
赵冠宁沉默，听上去好有道理，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好啊，说得好”
身后传来一阵掌声，四人齐齐回头，那人穿了一身黑，大晚上还带了顶黑帽子，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兄弟，你这位朋友以后可得是位大人物。”
或许是对方低沉沙哑的声音不适合开玩笑，在易鹏程听来这倒像是某种笃定的预言，不禁愣住。
“兄弟你终于来了！”学长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拉他坐下，“我们可等了你好久，来来来，喝一瓶”
“妈的，酒吧里有几个难缠的娘们，比不要脸的婊子还骚。”
三人哑然。
这高高瘦瘦的黑衣小哥看着冷冰冰的，一副正经样子，没想到脏话骂得如此难听。
“哎，小吴小吴，别气，下次我把我那个校花对象约出来聚聚…”
小吴开了瓶啤酒，泡没冒完就灌了进去，擦擦嘴，“3p吗？行啊”
“去你妈的，我的意思是让你见见什么是大家闺秀，妈的，老子女朋友老子宠都来不及，让你糟蹋？”
易鹏程撇撇嘴，学长逢人得瑟，真的是喜欢到不行，明明他和宣妍还没在一起，这左一个对象右一个女朋友叫着，看样子叱咤风云的校霸学长马上就要被拿捏了。
吃完夜宵，小吴带着他们打了半宿麻将，林纪和学长不输不赢，反倒是易鹏程和赵冠宁两个人一伙的却输了一百多，不得不承认比起社会人士他们还是嫩了点。后半夜他们到小吴工作的酒吧蹦迪，直到天亮几个人才摇摇晃晃地翻进学校，回到教室座位上倒头便睡。
“喂，起来啦”
脸颊被冰了一下，学长勉强抬起眼皮，宣妍那张美艳精致的脸便在眼前。
她身后是正午阳光，风从窗边吹过，散开的长发便拂过他的脸颊。
光和影像是迷离梦境，春风柔和吹动了情欲，学长猛地起身把宣妍圈在墙边。
“耍流氓啊，一身烟酒味搞什么壁咚”面对着逐渐凑近想要亲她的男生，宣妍丝毫不乱，伸出芊芊玉指杵着他，十分女王范地走开了。
“亏得我冒着赶不上静宿时间，好心好意给你送午饭，你却想着非礼我，哎，心碎了”
宣妍丢下一句话便袅袅婷婷地走了。
他坐在靠窗最后一排，离黑板不仅远还反光，睡了一上午老师也没管，说明是个被老师放弃的刺头，也没有同学叫他起来，说明他就算人缘好也没有什么特别交心的铁哥们。那么自己“千辛万苦”跑过来送饭，这份温柔似水的关心岂不是让他感激涕零？
想到这宣妍笑了，边走边把手腕上的辫绳撸下来，快速地盘了个丸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