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狂徒末路
雨，终究还是落下来。似是想弥补先前的偏爱和漠视，暴流反复拍打着地面，像是使劲冲刷沾满鲜血的双手。
刺骨的寒意随着拍打声渐渐渗入骨髓。
炽霞藏身在胡同巷子，雨水劈里啪啦打在碎瓦上，顺着屋檐落成雨幕。
一道枝形闪电于云层乍生，抽离光亮留下一团人影，此刻呼吸都成了禁令，漂泊者穿着缟素，雨幕无情打碎他的面容，看不出喜悲。
二人对着雨幕相望，时间慢慢流逝，仿佛两个世界的人。
“满意了吗？”炽霞眼中的灰烬沾上雨天独有的潮湿。
“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雨幕中他的那双金眸显得格外明亮。
“不清楚不清楚？”隐隐有种冲动使她站起揍他一顿，但理智告诉炽霞，眼前的漂泊者只是幻影。
炽霞愣了一下，全身浸在凉意里，“太方便了，你个畜生，就留个幻影糊弄事。”
“哪有”意识到这句话存在摧毁她脆弱精神的可能性，于是幻影闭上嘴，再开口就另一套解释。
“对于普通人而言，未来只有一种可能，并且可以运用缜密的计算和足够的理性提前攫取。但对于拥有预知能力的我不一样。”
“左眼的未来是暴雨，胡同小巷内失意惶恐 。右眼的未来是烈火，废墟残骸里奄奄一息。”
“另一条时间线发生了什么。”
两道相同的声音穿越各自的时间线抵达幻影面前。
“三百士卒攻破边防，自焚而亡。”
“三百士卒攻破边防，烧杀抢掠。”
幻影饶有兴致地看着炽霞，说道：“放心，最后实现的是自焚的未来，另一条时间上死亡的你成功令此次伤亡控制到最小，你的牺牲是有意义的，是我让你的死亡有了意义。”
幻影顿了顿，咧嘴一笑，说道：“你应该给我一点微笑的，而不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在你眼里，我们是什么？”炽霞的声音愈发飘渺，像是下一刻就要香消玉殒。
而幻影说的话实在令人大跌眼镜。
“我不知道。”幻影一摊手，说道：“我的认知不会超过你的认知，我的算力不可能超过你的潜力。我诞生的目的只有一个，帮助你晋升至海啸级，或者说刺激你。”
“我当然可以说你们什么都不是，但别问我超过你认知范围的问题。”
“那也就证明，你先前回答我的问题是本体预设好的。”炽霞凄厉一笑，“多方便啊，你突然发现了本性。如果你一开始就关心的话，这一切还会发生吗？”
此刻他湿漉漉地站在雨中，变化无常的面容凑出了愤怒，他忽然越过雨幕，狰狞的脸看上去却像无助的孩子。
“这不公平！”模糊的脸叠在一起成了漂泊者的怒吼。
他弯下腰，凑得很近，认真看着她的眼睛，金色的瞳孔中好像结着冰，“请你不要再侮辱我，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荣誉和回报，不是为了攫取权利，不是为了完成对某人某物的复仇，仅仅是拯救仅仅是拯救。”
他说完这些话突然卡了壳，像是了抽掉了脊髓，苦笑阵阵，说道：“神通不及业力，我无法拯救自寻死路的人。你无法理解他们就像我无法理解你们。”
幻影轻声道：“如果厌烦了的话，那就快点晋升。然后”
“把我关掉。”
“把我关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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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红尘雨，苦了多少人。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殒,名可垂于竹帛也。”
呢喃声 ，无止境的呢喃飘荡在今州城的上空。
困扰今州城数日的歌谣随着一场大火沉下去，又在大雨中升腾而起。
&34;我们苟延残喘了三年有余，也许那天的错觉是上天的征兆，意味着是时候还付我等这副残躯。“
严彦出神地看着跳动的火焰，每个人的神情多了份解脱，多日积攒的物资于这场晚宴消耗殆尽。
“我们要回今州城，这是夜归的归宿。”
这些话都是谎言，他们对生命无望，看不到未来，于是自顾自地决定报答一个死人的恩情。
不知过了多久，鉴心缓缓抬起头颅 ，就像从一场美梦里醒来，世界忽然变得异常清晰，何等的面目 可憎。
她茫然地看着地下的灰渣粘作一团，分不清谁是谁，眼神说不清是关怀还是悲哀。
“太弱小了，连继续活下去都做不到吗”
鉴心拒绝任何的对话沟通，径直拨开雨幕，拒绝第三次边庭守卫发出警告，伴随而来的是鸣响声，在他们眼里，这群人是无法沟通疯子，死了也要溅边庭一脸血。
“你们为什么要袭击边庭 ？”
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鉴心扯着嗓子大叫道，这是他们选择的命运，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懂贵生的道理吗？他们懂，他们比谁都想活！大家都是自然，都遵循生命的最优解，多么幸运。其他人也终究有一天要走上生命的尽头，这跟我在不在有什么关系？天上的云和地上的人有什么差别，都有一样的价值 。
子弹无情地倾泻而下，反射出清澈弧光。
漂泊者是不是我朋友，岁主是不是更值得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今天，今州令尹决定要另一批三百号殒命，有什么关系！这一切都是自然的，这一切都是正确。
所有人都是错的，所有人都有错。
不知觉中，她的泪，天的雨，一并落地。
虽然没有得到医疗报告，但鉴心总觉得自己是一个病人，她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这份痛苦自遇上漂泊者后尤为明显，可鉴心并不曾打算去看病，出色的感觉能力或锐利的意识是不需要的，大脑在疼那就让它更疼些吧。
雨幕下，边庭的轮廓反而格外的清晰，她瞬间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鉴心腰身一拧，递拳问天，无形气劲破开层层雨幕，高昂鸣响冲破落雨。
“请边庭赐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