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章 老乞丐
再次转进另一条街道，在路口的茶水店喝过暖胃的热姜茶，稍作休息，一行人又踏上征程。
经过一家书斋时，安乐总算是找到了出手的机会。
墨香斋。
一家专营文房四宝的书斋。
柜台里的掌柜正低头算着账单，手指飞快的在算盘上拨弄，看到进来的一行人，看装束便知是大户人家。
他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亲自出来迎接，脸上带着招牌式的笑容，还隔着老远就拱手行礼：“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诸位，里面请。”
安乐懒得废话：“掌柜的，店里最好的宣纸，有多少给我全部拿来！”
掌柜脸上的笑容更深：“公子稍等片刻，老朽这就去准备。”
随即招呼众人落座，敬上香茗，吩咐下人侍候在旁，便拱手离去。
安乐坐不住，在店里随意闲逛。
安逸紧紧跟随在后，行至摆放墨条的架子上，手一挥，豪气干云，潇洒不羁：“这些我全要了！”
根本不需要安逸出手，一旁早有手脚伶俐的店小伙上前忙活。
行至摆放毛笔处，数量也不多，安乐也懒的分辨优劣。
一是不懂，二是赶时间，反正这些东西都用得上，不算浪费。
同样的，手一挥，全包圆了。
……
等到掌柜的拿着包裹好的宣纸过来时，看着堆放在案台上的物品，一时之间陷入沉默。
客人是好客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正经客人。
自经营墨香斋以来，还从未见过如此豪横却举止古怪的客人。
文房用品本就是高雅之物，价格自然不菲，寻常客人都是斟酌着出手一两件。
豪门大族通常都有自己的渠道，自然不会轻易出现在这种地方。
眼前的富家公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掌柜并没有多嘴，深谙处世之道，当然清楚祸从口出的道理，迅速吩咐店小伙整理好所有物品。
结账后，掌柜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公子，请恕老朽多言，这里物品颇多，携带多有不便，可否告知贵府地址，老朽安排下人将物品安全送达。”
还有送货上门服务！
不错，这八百两银子花的可以。
安乐满意的点头，正要开口说话，话到嘴边却忽然卡住了
诶！！
我家地址具体是哪里来着？！
安乐求助般的眼神看向了小金，小金对着掌柜微微施礼：“有劳掌柜的，把物品送到城南流花街安府便可，请转告安府下人把物品送去少爷的小院。”
“啊原来是安府少爷，请恕老朽眼拙，久仰久仰”
“失敬失敬”
掌柜恭送安乐一行人离去后，心头恍然：若是此子，有如此奇怪行径倒也不足为奇！
就是不知道，这次又要弄出什么样的幺蛾子。
黑风双煞的传说在姑苏城读书人的圈子里流传甚广，影响甚广。
安乐也常常作为长辈教育家中年轻子弟的反面教材，其形象在小辈中可谓深入人心，根深蒂固。
一行人轻装上阵，将携带的物品一并交给掌柜处理。
小银舍不得胭脂蒙尘，小心翼翼的放在怀里。
安逸更是对手里的短剑爱不释手，一刻也不愿意分离。
哪怕此时走在路上，也是拿在手里不停把玩。
前方窄巷里，一个老乞丐手拿破碗，双目隐约泛着死光，走得踉踉跄跄，如同行死走肉。
他刚走出窄巷，正要转进正街，却不料脚下一绊，向前扑倒，刚好扑到安逸的身上。
安逸一心把玩着短剑，眼中余光只顾着前方的行人，并未留意到从街道死角处扑出来的老乞丐，两人同时倒地。
“啊！”小银掩口惊呼。
安逸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自己的狼狈模样，顿时恼羞成怒，不由分说便是一脚踢向老乞丐腰腹，犹自觉得不解恨，又一脚踢出。
老乞丐被踢得在地上翻滚，趴在地上痛苦呻吟，连呻吟声都喊得有气无力。
“住手！”
安乐连忙出言呵斥，他在后面看的清楚，老乞丐并不是有意为之，无心之失，只能说安逸运气不好，平白遭了无妄之灾。
但得理不饶人，甚至拳脚相向，这就过分了。
这等恃强凌弱之举，安乐深恶痛绝。
安逸听到自家少爷发话，话里充满斥责之意，垂头站在一旁，盯着老乞丐，眼中愤恨之色不减。
安乐话落便走向老乞丐，把他扶到墙角靠坐着，只感觉他的手异常冰冷，毫无活人气息。
安乐强忍着老乞丐身上污秽不堪的味道，蹲下身子轻声问到：“老人家，你还好吗？”
老乞丐勉强睁开浑浊的双眼，看了一眼安乐，便又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微微喘气。
“少爷，这老乞丐是饿过头了，看这情形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叶剑辰此时已来到安乐身边，蹲下来看着老乞丐。
“这”
安乐一时间愣在原地，瞳孔紧缩，熬不过这个冬天吗？
饿死？还是冻死？
安乐心神感受到了剧烈冲击，刹那间强烈的现实割裂感令他脑中一阵恍惚。
前世的他虽然家境一般，但从未有过对温饱的担忧。
至于饿死冻死这种极端情况，根本就没有想过。
“这种事官府不管的吗？”安乐回过心神，心中有着不解。
“呵，根本管不过来，这种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怎么管。”
叶剑辰语气平淡，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对他而言，这种事司空见惯，见多了，心绪自然不再起伏。
“最近这些年已经算是好多了，若是二十年前呵，不说了，跟少爷说这些干什么。”
“叶护院，这老人家还有办法抢救一下吗？”
安乐眉头紧皱，他前世建立起来的三观，让他实在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自己眼前死去。
“可以先灌些米汤，再弄点吃食，想必还能熬过来，但这个冬天”
叶剑辰没有说下去，结果大家都清楚。
“快，大家都去找找，这里我和叶护院守着就行。”
老乞丐靠着的墙角正是一家米面食肆，众人并未花费多大功夫，便端来了一碗米汤和几张面饼。
叶剑辰接过米汤熟练的喂了小半碗，老乞丐终于悠悠转醒。
他又撕下面饼碎块一点一点喂食，不紧不慢，神色中没有一点不耐烦。
安乐在一旁，不由多看了叶剑辰几眼。
不过片刻功夫，老乞丐总算是恢复了些许力气，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要给安乐磕头道谢。
安乐赶紧扶住，这种大礼他可不敢受，扶着老乞丐的手，
“老人家，是我该向你道歉，手下人鲁莽，才令你受伤，我所做的不过是举手之劳，受不得如此大礼。”
安乐扶起老乞丐，心中一动，来到小银身边，悄声问到：“小银，你身上有多少铜板，都给我。”
小银没有多想，拿出小绣囊，把里面的铜板全部交到安乐手上。
不多，也就二三十个。
安乐悄悄示意，又添上了两粒小碎银。
安乐把手上的钱全部交到老乞丐手上，再次轻声道歉：“老人家，这点钱当作是我替我家下人赔罪，请不要推辞。”
老乞丐顿时老泪纵横，又要跪下来，安乐连忙拦住，递上剩余的几张面饼，便要离开。
安乐眼神飘忽，有些不敢面对老乞丐，心中的愧疚令他只想尽快离开，自己能做到的也只不过是提供一点力所能及的微末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