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些往事
“是真的。”冯景庭看着郭千雪发呆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别担心，小青说她会处理好。”
“会处理好”几个字，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有多难，郭千雪深有体会。
高中毕业那年，父亲与邻村的一个女人偷偷私奔了，无情地丢下他们一大家人，
那年，郭千雪十八岁，弟弟十五岁，妹妹十一岁。
母亲整日以泪洗面。
六十多岁的奶奶，受不了别人的冷嘲热讽，喝酒来麻醉自己。
半醉半醒的时候，就扯着嗓子骂人，骂自己家里的人，骂塆里的人。
骂自己家里的人还好，全都不理她；骂塆里的人，别人才不会惯着她，直接与她对骂。
弄得整个塆里乌烟瘴气，不得安宁。
看着一家人，哭的哭，闹的闹。
郭千雪想去复读的愿望，也破灭了。
她不得不承担起养家的责任。
谁叫她是家中大姐。
为了支撑起这个家。
她种过菜卖，做过咸菜卖，养过蚕，帮孵小鸡的老板收过种鸡蛋
别人不读书了，可以出去打工，而她只能守在家里。
奶奶年老，喝酒就骂人，左右邻舍全都得罪完了。
母亲终日伤心落泪，日积月累，肺部出了问题。
弟弟郭千星还算听话，初中毕业没有考上高中，就在家做些简单的农活。
满了十八岁，就跟随别人出去打工了。
妹妹郭千雨最是叛逆，初中还没有毕业，就嚷着要出去打工。
郭千雪好说歹说，总算哄着她读完了初中。
拿到初中毕业证那天，就和同学一起，出外打工了。
直到弟弟郭千星和他女朋友谈婚论嫁的时候，大家才发现，郭千雪还没有找到婆家。
这些年，不是没有媒婆登门，而是知道她要养一大家人，吓退了不少求娶的人。
郭千星女朋友父母很守旧，说要郭千雪这个当大姐的结婚了，才会把女儿嫁过来。
于是，郭千雪选择了相亲。
相亲的第一个对象，就是冯景庭。
冯景庭住在山里，家境贫困，谈了好几个女朋友都没有成功。
不是嫌他家在山里，就是嫌他家太穷。
以至于，到了二十六岁，都还没有女朋友。
媒婆是冯景庭的二婆，是郭千雪弟弟女朋友的姨婆。
相亲那天，是冯景庭跟着媒婆来到石柑镇。
郭千雪把自己父亲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冯景庭。
她不想隐瞒。
只要不嫌弃她有那么一个父亲，她就嫁。
不管他住在哪里，也不管家有多穷。
冯景庭第一眼，就被郭千雪的眼睛和嘴唇吸引住了，哪里还去管她父亲的事情。
他直接告诉媒婆，“我喜欢她。”
就这样，他们相亲后，不到一个月就结婚了。
他们结婚四十天，弟弟郭千星和弟媳许小芬，也如愿结婚了。
见她默默无语，冯景庭拍了拍她的肩膀，“在想什么呢？”
“一些往事。”郭千雪浅浅一笑。
冯景庭好奇地看着她，“往事里有我吗？”
“有。”
郭千雪如实点头。
“是什么样的往事？”
冯景庭刚问出，还没有等到郭千雪的答案，就听见手工房外传来，“今晚怕没得晚饭吃了。”
“杨哥，怎么回事？”
冯景庭不解地看着门外。
仓库组长杨哥从门外走了进来，“朱虎的妻子把饭堂砸了。”
“啊？”冯景庭惊讶地摇了摇头，“他妻子温温柔柔的，怎么可能？”
“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人的心死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杨哥说完，这才看见郭千雪，“师娘，你好久来的？”
“杨哥好！”郭千雪看见杨哥的时候，就想和他打招呼，可一直插不上话，“我下午来的。”
“还想着带千雪去饭堂，尝尝我们厂里的饭菜。”冯景庭惋惜道，“看来这个愿望，今天没有办法实现了。”
老朱急忙接过话头，“师傅，那你就带师娘去饭店吃。”
“老朱，平时一天都不吭一声的人，师娘来了，你终于开口说话了。”杨哥打趣道。
“年年都吃师娘做的咸菜，师娘来了，肯定要热情点，不然以后师娘不做咸菜给我们吃了。”
老朱倒挺实在，一点都不隐藏自己的私心。
“你们知道吗？朱虎两口子打架，警察就来了。”车间收发小朱气喘吁吁地从裁床跑过来。
“这么严重吗？”冯景庭问道，“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杨哥气愤地说道，“朱虎把那个女人带回家，被他妻子撞见了。”
“他还敢带回家？”冯景庭不可置信，“他胆子也太大了。”
“他妻子从早上来厂里，一般都要晚上才回家，今天忘记带手机了，午饭后回去拿手机，刚好抓到朱虎和那个女人在床上做龌龊事。”
杨哥话音刚落，小朱叹息道：“朱虎运气也太差了。”
杨哥摇了摇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久走夜路必遇鬼。”
从他们几个言语中，郭千雪能听出，朱虎外面有女人这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花心的人，到处都有。
小青丈夫小吴，饭堂老板朱虎。
这些信息量，刷新了郭千雪对工厂的认知。
“警察来了怎么说呢？”老朱问道。
“怎么说，一问是家事，只能两边相劝，再加没有伤到人，老板娘说她来处理，警察就走了。”
小朱粗略地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快下班的时候，手工房里除郭千雪外，其余四个人的手机都“叮”的响了一下。
“晚上不用加班。”小朱高兴得跳了起来。
老朱嘀咕道：“晚饭都没得吃，还加什么班。”
“要不，我们几个一起去外面吃？”杨哥提议。
“不了，你们三个一起去吧，我和师娘就不去了。”
冯景庭说完，郭千雪马上附和道：“趁今晚不加班，我和景庭去逛下商场，想买两件热天的衣服。”
听郭千雪说要去买衣服，杨哥也不提吃饭的事了，开口道：“也好，难得遇到厂里不加班。”
从厂里出来，郭千雪沉默无语，冯景庭内心忐忑不安，“千雪，你怎么不说话呢？”
“我在想朱虎的妻子，该有多绝望啊！”
“那是他们家的事，我们不去想那些。”冯景庭捏了捏郭千雪的肩膀，“我们就在外面吃饭，吃了就去买衣服。”
郭千雪停下脚步，望着冯景庭，“景庭，我们不去买衣服，我们去买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