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二婶的奶奶
在我童年的记忆长河中,老人们总是神色凝重地告诫:“夜幕低垂之际,千万莫要出门,否则小鬼缠身,难以摆脱。”
那时,我胆小如鼠,每当夜幕降临,便用被子紧紧蒙住头,才敢在黑暗中安然入睡。
然而,即使如此,我仍时常感觉黑暗中似乎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悄无声息地注视着我,令我毛骨悚然。
我的家坐落于西南边陲一个静谧清幽的小山村。
这里四周山峦环绕,绿树成荫,村子背后,是巍峨雄浑、绵延起伏的大山。
九十年代,父母和爷爷奶奶遵循着古老而质朴的生活节奏,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凭借他们勤劳的双手在这片土地上辛勤耕耘。
而那时五六岁的我,最为喜爱的事情之一,便是与一群小伙伴围坐在村口那棵参天大树下,全神贯注的聆听老人们讲述那些充满神秘色彩的故事。
老人们历经岁月的风霜,脸上刻满了深深的沟壑,但每当我们这些孩子簇拥在他们身旁,吵嚷着要听故事时,他们的脸上总会绽放出如清泉般清澈、温暖的笑容。
在他们讲述的众多故事中,我最钟情的,莫过于那些关于“阴阳”的传奇故事。
老人们口中的阴阳先生,有的能让鬼怪抬着板凳载他遨游天际,有的能捉鬼驱邪、无所不能。
这些故事犹如一颗颗神秘的种子,在我幼小的心灵中生根发芽,让我在惊叹之余,也不禁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敬畏和好奇。
然而,随着年龄的渐长,那些童年的恐惧与好奇渐渐被我深埋在心底,
直到有一天,我亲身经历的一件诡异至极的事情发生,再度勾起了我对未知的好奇与敬畏。
那是一个寒风凛冽、冰冷刺骨的冬天,我刚满十岁。
天还未破晓,奶奶那熟悉而又急切的呼唤声便将我从温暖的被窝中强行拽了出来。
“小羽,快些起来,今日你二叔的对象一家要来咱们家做客。”
我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眸,极不情愿地穿上衣服走出屋子。
只见爷爷、爸爸和二叔已然在院子里忙碌起来,他们手持扫帚,一丝不苟地打扫着每一个角落。
奶奶和妈妈则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和面、洗菜,为准备丰盛的饭菜而忙得不亦乐乎。
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
我也兴致勃勃地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帮忙搬凳子、擦桌子,尽管动作略显笨拙生疏,但心中却充满了热切的期待。
经过一番紧张有序、热火朝天的忙碌,家里被收拾得焕然一新,
晌午时分,
二婶一家如约而至,他们携带着礼物和灿烂的笑容,让这个原本宁静的小院瞬间热闹非凡。
我也终于如愿以偿地吃上了期盼已久的丰盛饭菜。
席间,大家欢声笑语,气氛融洽和睦。
从爷爷他们的聊天中我得知二婶的奶奶突然离世,导致婚期延迟,此次二婶一家前来,便是为了重新商定婚期。
两家人聊得十分投机,直到天色渐暗,二婶一家才离去。
然而,就在二婶一家离开后不久,家中却发生了一幕至今令我难以忘怀的场景。
二婶一家走后,奶奶和妈妈在厨房里洗碗,爸爸和二叔在收拾屋子,爷爷则坐在院子里悠然自得地抽着烟。
我正欲出门找小伙伴们玩耍嬉戏时,突然听到厨房里传来母亲惊慌失措的一声惊呼:
“娃他爸,你们快来呀,妈晕倒了!”
这声惊呼恰似一道晴天霹雳,瞬间打破了家中的宁静祥和。
听到母亲的呼喊,爷爷毫不犹豫地扔掉手中的烟锅,健步如飞地奔向厨房。
爸爸和二叔也迅速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屋子,朝着厨房飞奔而去。
等我们进入厨房后,
只见奶奶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身旁散落着摔碎的瓷碗和水渍。
妈妈跪在奶奶身边,紧紧地拥抱着奶奶,声嘶力竭地不停呼喊着:
“妈……妈……”她的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担忧和焦虑,在空旷的厨房里久久回荡。
但奶奶却仿佛陷入了一个深沉的梦境,没有丝毫反应。
她的脸色惨白如霜,双眼紧闭,身体软绵绵地躺在妈妈的怀里。
爷爷上前仔细查看了奶奶的状况后,当机立断地让我爸和二叔将奶奶抬到了炕上。
随后,他转身出门,步伐坚定而急促,仿佛要去寻觅某种能够拯救奶奶的方法。
就在爷爷离开后不久,原本寂静无声的屋内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呼。
原本昏迷不醒的奶奶竟然奇迹般地睁开了双眼,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顶,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源源不断地滑落,无声地诉说着她内心的恐惧与无助。
爸爸和二叔见状立刻蜂拥而上,围了过来,他们心急如焚地不停地呼唤着奶奶,试图将她的意识唤醒。
然而奶奶却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牢牢吸引住了,双眼依旧紧紧地盯着屋顶,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这时,爷爷回来了。
他身后跟着一个身着破旧棉袄、眼睛深邃的黑瘦老头。
村里人都称呼他为老刘头,他不仅是一位医术精湛高超的老中医,更是一个精通阴阳、能通神、看风水、会抓鬼的奇人。
爷爷看到奶奶的情形后,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转向老刘头说道:“麻烦您了,老刘(六)。”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不移和深信不疑。
老刘头微微点头,没有吭声。
他走到奶奶身旁,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她的眼神和面色。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说道:“被脏东西附身了。”
这句话一出口,屋子里的人顿时觉得如芒在背,后脊背阵阵发凉。
我的身上瞬间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心中被恐惧和不安充斥着。
然而爷爷却仿佛早有预料一般,脸上丝毫看不出丝毫的害怕或惊诧的表情。
老刘头没有给众人太多反应的时间,他转身对二叔说道:“去外面折一截柳条回来。”
二叔闻言立刻行动起来,不一会儿就从门外折回了一截如小拇指粗细的柳枝。
老刘头接过柳枝,来到奶奶身边。
他深吸一口气,用凌厉如剑的眼神盯着奶奶的眼睛说道:
“阴阳有别,既然已经逝去,就该去你该去的地方,为何还要留在这里为非作歹?”
他的话音刚落,奶奶那一直盯着屋顶的眼睛突然转向了他。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莫名的惊恐和愤怒。
老刘头毫不畏惧地与奶奶对视着,他的眼神坚定而凌厉。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许久,谁都没有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压抑到极致的气氛,让人仿佛快要窒息。
突然,奶奶看着老刘头泪如雨下,接着便疯狂大笑起来。
她的笑声尖锐刺耳,仿佛带着无尽的不甘和怨念。
看着昔日温柔慈祥的奶奶变成这个样子,我害怕得瑟瑟发抖,情不自禁地往妈妈的怀里缩了缩。
老刘头见状并没有退缩,他挥舞着手中的柳条不断地向奶奶的身上抽打而去。
虽然力度并不大,但奶奶的脸上却露出了痛苦不堪的神情,嘴里也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
“我给你脸了是吧?我让你笑!”老刘头边打边怒喝道。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威严和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是谁?如何进来的这里?为何要害人?”
突然,老刘头声如洪钟,爆喝一声,声音在屋内久久回荡。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奶奶的口中传出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痛苦地回答道:
“我是跟着孙女来的,未曾想过害人。”这个声音并非奶奶原本的声音。
听了这话,老刘头转身询问爷爷道:“家里可来人了?”
爷爷回答道:“老二说了个媳妇,之前快要结婚了,她奶奶不幸去世,婚期延迟了,今天过来重新商定了下婚期。”
老刘头点了点头道:“哦,那想必是她奶奶放心不下孙女,所以跟着来了。”
说着他看了眼奶奶后又转头看向站在爷爷旁边的二叔道:
“张家老二过来给你奶奶磕个头,向她保证你一定会好好对待你媳妇,老人家心愿了了也就离开了。”
二叔闻言快步来到炕前,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连着磕了几个响头说道:“奶奶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对待兰花。”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原本脸色惨白躺在床上的奶奶突然坐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二叔。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老刘头快要忍不住准备继续用柳条抽打之际,
奶奶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与不舍,随后再次看了老刘头一眼后便昏厥过去。
老刘头上前翻看奶奶的眼皮检查了一下,又把指尖放在奶奶手腕处把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看着二叔道:“好了,起来吧,已经走了。”
闻言二叔连忙站起身来,爷爷也赶忙上前问道:
“老刘,我老婆子怎么样了?
“并无大碍,只是阴气入体,可能要病上一场,我给开副药,吃了休息半个月便无大碍了。”
“麻烦您了,老刘。”
“不麻烦,咋们之间没必要这么客气”
话罢,老刘头就让我二叔去他家拿药,爷爷连忙让我妈从家中拿了烟酒,让我二叔带了过去。
即使老刘头多次表示无需如此,可是终究还是拗不过爷爷,最终也只好随了爷爷的心意。
奶奶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醒过来的奶奶身体十分虚弱。
当家人询问她是否知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奶奶一脸茫然,直到听家人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后,奶奶也是一脸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