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现实总是不尽人意。
风度觉走到台前，开始询问宁浅。
“刚才这位苏律师口中所言定制刀具是用来专门削铅笔的，有这回事儿吗？”
“并无此事。”
“那么，事情到了今天这种地步，你认为你的过往对你的人格影响很深吗？”
“不。”
“很好。”风度觉略过宁浅，两根手指轻轻捏住激光笔晃荡了几下，对台前众人说：
“如各位所见，宁浅女士十分坦诚，明确表示和过往并无关联，刀具的用途也并非是如苏律师所说。
说到底作为外人我们所能做的终究只是猜测，本人内心想法由本人来说自然是最真实可信的。
这就是所谓的，正道在此，邪道自散。
我的发言完毕。”
风度觉浅浅一笑，向法官致意。
苏平仍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两手垂放并握住膝盖，张开的手指微微收紧。
呜哇，自己可真是个孤家寡人啊。
被告和原告律师双方目的一致，自然会互帮互助各取所需。
目前苏平这边不仅只有他一个人，而且外面的舆论风向也是一边倒，如果不能给出一个更合理的解释，恐怕还是会判死刑。
眼下，最重要的将是这个一心求死的蠢货拉到自己这边。
我清楚你是为了什么而死，那么如果的你的目的已经被我摧毁，你还会执着求死吗？
言念至此，苏平看向宁浅，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
“我申请一位证人登场。”
“准许。”
宁浅安然站在原地，面对苏平的死缠烂打内心泛不起一丝波澜。
熟悉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宁浅先是一愣，猛然转头看去。
陈铭直直的望着她，眼含泪花。
宁浅惊怒不定的瞪着苏平。
苏平见此，眉目轻挑，张开嘴巴无声的说着什么。
他全都知道了，这就是苏平想要传达给宁浅的信息。
宁浅不再平静，双目瞪大，死死的盯着苏平，眼底的凶狠几乎要将苏平吞噬殆尽。
苏平报以挑衅轻蔑的笑容。
“陈铭先生，也就是之前被误解冤枉的人，作为当天唯一进出过房东家的人，恐怕他的话语是最有信服力的吧。
陈先生，说说你当天看见了什么吧。”
陈铭深吸一口气，与苏平交换眼神，这才开口：
“当天下午，我因为房租的问题去找房东商量，却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尖叫，房门没锁，我走进去时，恰好看见。”
“看见什么了？”
“宁浅衣衫单薄的瘫坐在地上，紧抱着自己的双臂，而一旁是胸口上插着一把刀的房东。”
“什么？”
“还有反转？”
“今年最精彩的瓜就是这个了吧。”
“在现场，正在吃。”
台下的听众和陪审团神色各异，彼此交谈接耳议论纷纷。
“肃静！”法官敲下木锤，向陈铭发问：
“也就是说，在你的视角看，房东想要对当事人图谋不轨。”
“是的。”
法官闭目，露出思索的神色。
苏平则始终在观察宁浅。
宁浅在听到陈铭的说辞后，仍然抱有侥幸心理，以为陈铭还不完全清楚真相，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而一抬眼，苏平已然站在宁浅面前，眼底的戏谑清晰可见，嘴巴一张就要道出原委。
宁浅一把揪住苏平的衣领，目光愤怒，大有要跟苏平拼命的架势。
然而令宁浅彻底绝望的人并不是苏平，而是一旁的陈铭。
“后来经过调查，发现房东早在五年前起，利用王婆的病情，以医药费为借口……”
“别说了，别说了！”
宁浅彻底崩溃，揪住衣领的手无力松开，弯下腰紧紧捂住胸口，神色痛苦扭曲。”
“为什么，为什么要来这里，这样的话，我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我努力至今又是为了什么？”
陈铭满脸的纠结化为心疼，担忧的望向被告席上的宁浅。
“浅浅？”
宁浅闻言，发现王婆就站在台下，神情惶恐的叫着她的小名。
短短几天，头发一片花白，眼珠浑浊不堪，嘴唇干裂，双手拧结在一起微微颤抖 ，与以往那个满嘴跑火车的王婆大相径庭。
宁浅这才明白自己的任性和离去对接连失去亲人的王婆来说是多么痛苦的折磨，脸色发白，声音已然哽咽，说：
“对不起，婆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又让你一个人受苦了。”
然而，王婆听到此话，嘴巴微张，神情恍惚，松开握在一起的双手，来到宁浅面前，双膝一弯，决然的要跪下来。
所幸被苏平及时扶住。
“婆婆，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是，你这是？”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才对，当初如果顺了你的意思去交钱治我这病，你也不会因为我的医药费遭这种罪。
我不该耍泼上吊逼迫你去上大学，还把自己身体气进医院，让时间变得更紧。
我活该啊，我活该这个命啊，老伴，儿子，孙子都是我害死的，我真的活该啊，真正该死的人是我啊。”
苏平默默在一旁看着，攥紧的关节隐隐发白。
苏平内心的怒火从未平息过。
明明都是好人，为了对方考虑着想不惜牺牲自己，却变成了这么一个悲哀的结果。
彼此牺牲，彼此奉献，这是苏平一直以来所向往的关系，美好的幻想被眼前的现实粉碎。
苏平神色严肃，方才的轻挑一扫而空，迈步走到台前，正视法官，缓缓开口：
“如您所见，法官大人，宁浅既是失手杀害房东的受害者，也是五年黯淡无光的日子里的受害者。
相信您慧眼如炬，当能看出宁浅的话语中浓重的绝望，我们无法想象她遭遇了什么，或许就算为此对未来不抱希望的死去也不为过。
既然已经打算自尽，何不换一个让自己更加容易接受的方式死去呢？
没错，我的当事人在失手杀害房东后，已然没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所以想借警察的手了解自己的生命。
为了让自己留下一个清白的名声，这才频频出言不逊，口无遮拦。
法官大人，考虑到当事人的内心，还恳请你作出公正的判决。”
法官神情动容，几欲敲下锤子。
“一派胡言！”
众人被这一声低沉的呵斥惊住。
苏平皱眉不已，望向风度觉。
“你说完了吗？苏律师。”
苏平点头。
风度觉解下西服的一颗领扣，松了松衣领，说：
“我不允许有我在的法庭上出现这种不明不白的事情，既然要判就要判个彻底，将一切都了解清楚后再做定夺。
那么，现在由我对这两位进行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