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家门不幸
老太太被砸得躺了好几天,那砖头来历不明像是凭空出现一样,让老太太又开始怀疑起孙女来。
以前村子里就有一个说法,山里的狐狸成了精,就会投胎到快生产的女人身体里,伪装成人类小孩生活。
她把自己的猜想跟儿子讲,却换来儿子的嘲笑,说她是老糊涂了。
儿子不相信,老太太却不敢不信,她就等着雪化了,路一通就把神婆请来看看。
在老太太心里是个妖怪的林盛清,在周海秀心里可宝贝得不行。
谁家的小孩子一生下来不是哭就是闹,白天睡觉晚上折腾死人,本来周海秀也做好了操劳的准备,谁知道女儿乖得不得了。
白天干活就安安静静地趴在她背上,饿了也不哭,就咿咿呀呀地叫她,每次喝奶也不咬疼她,喝饱了还会笑两下,白生生的小脸蛋像个年娃娃一样。
晚上睡觉之前周海秀都会带她尿尿,尿完了娃娃就乖乖闭上眼睛,一整夜都不会闹人,周海秀准备的几条花被子都没用上,自家娃娃就没尿过床。
这天早上老太太嘴馋想吃鸡蛋,平时家里的鸡蛋都是留着上集市去卖钱的,周海秀都不敢乱拿,老太太会查数,她连母鸡能下几个蛋都能摸出来。
周海秀走到鸡笼,里面两只老母鸡正在孵蛋,她手伸进里面一摸,心里顿时一喜,两天里母鸡下了六个蛋,平日顶天了都只有五个。
她看着红彤彤的鸡蛋直咽口水,老林家很穷,不像村长家那么富足,月子里鸡汤鱼汤都没断过,她坐月子以来还是吃白粥就咸菜,好不容易买块肉还得紧着丈夫和婆婆,能吃饱就不错了,其他的根本就不敢奢求。
周海秀今天不用下地,林盛清就被她用布绑在胸前,也因此林盛清能看见她的表情。
周海秀做贼一样把两个鸡蛋揣进怀里,升起火来给煮了,她担心老太太会起疑心,就把煮好的一个鸡蛋用布包着塞进林盛清的被子里,另一个剥了壳给老太太送去。
进到屋子里,林盛清用小手紧张地抱着鸡蛋,生怕老太太看见被子里的异样,还好,老太太吃完吃鸡蛋,又喝了杯热茶,心满意足地继续躺下了,根本没发现自己的儿媳妇背着自己偷藏了一个鸡蛋。
周海秀端着空碗出了屋子,脸上的表情终于放松下来,她找了个洗菜的机会出了门,把鸡蛋拿出来,发现还是热的,顿时露出个开心的笑。
林盛清看她在那干看着不吃,心里急得不行,把小手伸出来碰了碰周海秀的脸,还不会说话的她只能咿咿呀呀地叫,想让母亲快点吃完。
周海秀以为她饿了,忙把鸡蛋放回被子里,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想把衣服解开喂奶。
林盛清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自己不会说话,她使出吃奶的劲想把鸡蛋抱出来,但是鸡蛋纹丝不动,又看着周海秀努力说出“吃”这个字。
周海秀虽然没听懂她的意思,但是看见自己女儿没有喝奶,就知道她不饿,冬日里河边还是很冷的,周海秀很快把衣服重新扣好。
被折腾了两次的鸡蛋失去了刚刚的温度,变得冷了,周海秀把红色的硬壳敲开,剥掉后露出里面柔软的蛋白,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鸡蛋独有的腥味在口腔蔓延开来。
鸡蛋个头小小的,周海秀几口就给吃完了,她担心嘴巴里有味道,捧起河里的冷水涮了涮口,这才放心的继续洗菜。
林盛清也放下心来,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母亲能吃饱,第二愿望就是老太太别再来霍霍她们母女俩。
要是能再来一条鲫鱼就好了,林盛清这么想着,结果像是听见她的心声一样,水面荡起一片涟漪,两条活蹦乱跳的鲫鱼窜上了岸,这次比之前还还要肥美,个头还要大,够吃三顿的。
周海秀连忙放下手中的菜跑去捡鱼,麻利地砸晕后用草绳绑在一起,接下来几天都能吃顿饱饭了。
老太太见她回来手里又拎了鱼,心里便有些郁闷,这大冬天水那么冷,她一个刚生完小孩的女人能下水吗?
“小秀!”老太太叫住周海秀,问道:“你这鱼哪来的?”
周海秀闻言脸上露出个笑:“妈这是我捡的,我在河边摘菜,那鱼就自己跳上来了。”
“你还怪有福气哦!”老太太阴阳怪气地说道,她可不信这鱼真能自己跳上来,要么是别的男人给她,要么是那个妖怪变成的孙女使了法术。
不管是哪一条,对老太太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林富贵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大冬天地里没多少活,那些闲不住的男人就纷纷聚在一起打牌,林富贵就算不是冬天也爱打牌,这下人一多他更是把自己家和老婆孩子全抛在脑后了。
本来他的手气很好,但是打到一半突然有人说他家里的老娘被砖砸晕了,他回去看了一眼,老太太说是他婆娘咒的,他就打了婆娘一顿,没想到再回牌桌的时候,这手气就臭得不行,赢过来的那点钱全赔了不说,还欠了别人一笔钱。
他觉得都是那个婆娘惹得祸,要是没有中途那趟回家,他就可以连赢下去。
这么一想,林富贵好受多了,他输够了钱,带着几天没洗澡的臭味和一张丧脸回了家。
刚到门口,就闻到红烧鱼肉的鲜味,饿了好久的肚子顿时叫唤了起来。
“娘!小秀!我回来了!”林富贵用脚把门踹开,毫不在意家里的大门已经四分五裂,歪歪扭扭得立都立不住。
周海秀不知道他要回来,饭只准备了两人份的,但她不敢怠慢林富贵,把自己的饭推给了对方,倒了一碗开水在碗里就着煎饼吃。
“怎么又吃鱼?”林富贵小时候被鱼刺卡住,差点没了命,长大后最讨厌吃鱼。
周海秀低着头在一边不敢说话,她知道林富贵不爱吃鱼,但是家里没钱买其他肉类,其实能吃到鱼已经很不错了。
老太太见状在旁边多说了两句:“富贵啊,你不在的这几天,小秀可是天天往外面跑,这大冬天的水里那么冷,也不知道她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怎么下得水,怕不是要见什么人,这鱼也来得不清不楚的。”
林盛清快气死了,周海秀去外面要么是给她洗衣服,要么是摘菜,每次都很快就回来了,生怕这个老太婆想找人找不到。
结果她倒好,嘴皮子上下一碰,周海秀就变成了那种浪荡的女人。要知道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女人的贞洁都是最重要的。
果然,老太太一说完,林富贵就把碗一摔,拽着周海秀的头发就往屋里走。
林盛清被他抢过来扔在地上,要不是有被子包着恐怕脑袋就得破一个大洞。这是什么畜生啊。
屋子里周海秀的惨叫不断响起,皮带抽在身上的声音一下又一下,伴随着男人不间断的辱骂和粗重的喘息。
林盛清心里又急又气,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大脑哭得缺氧,她想像上次一样来个砖头也把林富贵砸晕,最好是直接砸瘫了,但是并没有实现。
老太太站在屋外面看着,嘴里不住地念叨着打得好,打得好,该给她一点教训。
这场家-暴持续了快半小时,林富贵再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冒了汗,坐下来还把衣服脱了,就着一瓶酒把饭和鱼都吃得一干二净,看不出来对鱼真有那么讨厌。
从那天以后,林盛清就再也不敢想鲫鱼了,别说鲫鱼,什么草鱼鲤鱼大龙虾都不敢想了,她每天能做的,就是希望母鸡能多下几个蛋,以及林富贵这个王八犊子快点出事。
过了一个多月,周海秀身上的伤才好。
有一天周海秀背着林盛清在河边洗菜,路过的两个妇女正在谈论村里的事。
“村长家的媳妇真是好命哦,大冬天的,想吃脆皮鸭,村长就骑了十几公里跑到镇里给她买,听说买回来的时候还是热乎的呢!”
“何止他媳妇啊,就连那个女娃娃命也好的不行!要什么给什么,家里人都围着她转,生了三个儿子才迎来一个女儿,个个都宝贝的不行。”
“哎呦这么一想,跟他老婆一起生产的林家媳妇可真够惨的,听说她那个婆婆重男轻女得要死,天天在家不给好脸,那个林富贵也不是个好东西,动辄就打老婆。”
两人边走边谈,蹲在河岸听完的周海秀低头抹了把脸,林盛清看到她的眼眶红了。
冬天里的小河边传来低低的哭声,那么无奈,那么苦涩。
村里前不久又下了一场大雪,就连河水都结上了一层薄冰。
有天夜里,喝的醉醺醺的林富贵一路摇摇晃晃走回家,嘴里还哼着歌。
他没带钥匙,用脚不停地踹门。
老太太睡得跟头死猪一样,周海秀劳累一天了也没听见,林盛清听见了,但她没有叫醒周海秀。就让这个畜生在外面冻一夜才好。
过了许久外面没了动静,就在林盛清以为林富贵在外面睡着的时候,墙头上传来一阵声音。
一个黑乎乎的头冒了出来,油腻的头发都打结了,被冻得青紫的脸只能看见一双眼睛。
林富贵扒着墙头想上去,他一只脚踩住墙,一只脚往上用劲。
就在他顺利骑在墙上的时候,天上飞过一只乌鸦,呱得叫了一声,一泡鸟屎从天而降。
林富贵被糊了一脸,两只手松开想擦脸,结果一个不稳从墙上掉了下去。
嘭——
林富贵的腿摔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