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老人家从厨房出来喊住了她，执意不要她留下的钱。丁莹放下就要走，老人拉住了她，推拉间，她忽地低叹一声，“姑娘，我并不需要这些钱。如果你执意要为我做着什么，请你完成我一个心愿。”

    丁莹有些困惑，老人家嘱咐她千万不要走。等丁莹点头答应后，她慢慢进了屋。出屋时怀里抱着一个小储物箱。

    在这个小小的储物箱里，丁莹发现了林澈深埋心底、不为人知的秘密。

    箱子很小，东西也不多。

    她一件件拿出来，最上面有七八张照片，有三张是丁莹和丁印的兄妹照。四张是丁莹的背影照。只有一张是她跟林澈的合影。

    林澈身着警服，背挺得很直，脸还是一如既往地肃正，而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站在他旁边，笑吟吟地比着剪刀手，眉眼弯弯，上唇微张，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再下面是一沓略微泛黄的画纸，勾勒出一个女孩的种种神态。每一张画纸的右下角都有一个小小的字，“莹。”

    最下面是一个信封，信封并未封口，她轻而易举地拿出里面唯一折叠着的信纸。

    信纸上的钢笔字笔势雄奇，力透纸背。

    “你好，丁莹。

    丁莹，你好。

    我反复斟酌着字句，写下这一封不为人知的信。

    写这封信的时候，夜空繁星点点，像你笑起来盈着微光的眼眸。我不懂什么浪漫，只能用我想到最美好的词汇描述你含着星光的双眼。

    台灯下，我反复回忆着与你相处的滴滴点点。甚至觉得自己像一个蜷缩在角落里见不得光的偏执狂，翻来覆去咀嚼着为数不多的回忆。

    我曾发过誓，永不回头，永不后悔。可对于你，我又忍不住设想，倘若我当初做的好一点，再好一点，你是不是就能避开祸端，无忧喜乐。

    我期盼着你好起来，早日走出阴霾，却无能为力地看着你痛苦挣扎。

    只能不住祈祷上天赐你余生安稳。

    我不信鬼神，却又盼神明听见我的祷告。

    莹，光洁明亮。

    丁莹，愿你余生光洁明亮，顺遂安乐。”

    丁莹从没察觉出林澈对她的特别情愫，她甚至对他的印象仅限于哥哥的同事，为数不多和他接触较多的时刻，是丁印殉职后他一个多月持续接送她上下班的那段日子。那时丁莹经历丧兄之痛，根本没注意到林澈的心思。

    她一字一句地默读着，眼眶也无法控制地盈上泪水，老人家出声，“姑娘，我并非想得到什么，也不祈求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够看到他的一番心思。”

    她嘴角艰难地弯了弯，杵在原地，许久未动。

    原来真的有人，于无声处爱她。那些她从未留意的，却成为他刻骨铭心念念不忘的。

    最后，她原封不动地把照片和画纸放回原位，只带走了那封信。

    她也想过直接去江城公安局报案，但更深一层的理智拉住了她，夏柏清可以对林澈痛下杀手，很难保证不会对牵连进这起旧案的人再下杀手。

    她自己已经被拉下深渊，深受其害。不能再用别人的生命做赌注，林澈的死，就是他对她无声的警示。

    可她终究还是不甘心，高警官的微信号就是手机号，她借用老人家的老年机，给她打过去电话。

    她想让高警官帮忙尽可能调取有关夏柏清的资料，她突然提出，高警官有些惊讶，听丁莹语气真诚且焦急，细声问她，“是出了什么事吗？”

    丁莹不愿将她拖进这个泥潭里，只说，“是有些事，但是我不太方便说。”

    就算再亲密的人之间也会有不可说的秘密，更何况她们只能算得上一般朋友。

    她们之前有过一些交集，丁莹又是丁印的妹妹，高警官思考片刻，没再追问，应下她会申请上级，尽可能调出资料给她。

    丁莹给她报了小区的地址，让她以虚拟的名字寄给自己随便起的一个虚拟网名。

    高警官应下，最后轻声告诉她，“丁莹，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也可以报警，我们都会帮助你的。”

    丁莹感激于她的好意，可现在谁也帮不了她。

    她仍感谢这世间别人给予她的善意，温暖再小也能救赎她于深渊。她眼底溢出笑意，轻声道，“谢谢，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