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章 来客
庄子上有妇人生孩子，听说头三个都是女儿，这一回终于得了儿子，高兴得什么似的，挨家的派红蛋，叶司音她们也得了一小签十来个红蛋。
关嬷嬷去送了礼，回来时笑着说：“好齐整的孩子，又白又胖，已经睁开眼了，看着就带着聪明相。”
喜桃笑着说：“这下李家娘子可放心啦。”
“可不是，笑得跟朵花似的。”
“小姐你们来得晚不知道，李家娘子前几年可受了不少气。头胎是丫头，二胎还是丫头，婆婆就不喜欢了，总是借机会骂她。等老三生下来还是头，连妯娌和小姑子都踩到她头上去了。这回生了男孩，她可是翻身了。”
关嬷嬷说：“可不是，没儿子终究不成的。”
说着这话，又想起早逝的洪氏。
要是给叶司音小姐再添个兄弟，说不定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到现在一个能替小姐做主的人也没有。
庄子上人少，事情也少，难得有这么件喜事，一连好些天众人都跟着笑眯眯的。
水生又往京城跑了一趟。这一趟跑完没几天，枣花已经尽谢，天气正式的热了起来。
从阁楼妖怪走了就再没消息，多半他是有更新鲜更要紧的事儿要做，自己呢，八成早被忘在脑后了。
好在她本来也没对这人抱多大希望，所以现在也不觉得怎么失落。
就是偶尔看到枣树的时候，时不时会想起那天晚上簌簌落下的枣花。
水生庄上有狗的人家抱了两只小狗回来，反正他们不缺吃的，有剩的饭啊肉啊的全便宜了这两只狗。
老葛也说，应该养只狗，能看家护院。
可是现在狗还小，看家还指望不上，从上到下一群女人全拿这胖胖的小狗崽当宠物看，你抱完了我抱，为了争着抢狗还差点儿吵架。
唯独叶司音不能抱。不是她不想抱，是关嬷嬷不许。
“再乖也是畜生，不通人性的。万一把小姐的手、脸抓一道，哪怕再浅，也怕留疤的，到时候怎么是好”
关妈妈很有权威，在这院子里不说一言九鼎，五六个鼎总是有的，叶司音也只能看着别人抱过过眼瘾。
以前看大宅门，觉得白文氏真会摆谱，还单找个丫头来抱狗。
到她这儿，是不得不让丫头抱着狗了，因为她自己不能抱。
这狗到底不是宠物狗，吃得好长得也快，水生还带着它们出去打猎，让它们扑咬猎物，结果越长越凶悍，牙尖爪利，也越来越不可爱了。
一直到了入伏天气，在屋里还是不觉得怎么炎热。
喜桃一边剔西瓜的籽一边说：“咱们这儿夏天就是凉快，听我爹说这院子当时盖了就是为了夏天避暑的。小姐尝尝这瓜，在井里放了半天的，咱们这儿井水可凉啦。”
叶司音捏了一片瓜吃，果然冰凉冰凉的。
去年来的时候已经要入秋了，所以也不知道这庄子的好处。
可惜吃了两片，关嬷嬷就让端走，不给她吃了。
说瓜性本凉，又入井冰过更凉了，她小小年纪不宜吃那么些凉东西，要小心腹泄。
叶司音只能恋恋不舍的和西瓜告别。
虽然关嬷嬷管得严，管得多，可是叶司音这半年着实养得不错，皮肤白里秀红，头发也一天比一天养得更好了，个子还又长了一些。
有时候自己照镜子，她也觉得诧异。
真是女大十八变，跟去年这个时候简直快要像是两个人了。
叶仁海虽然不是个东西，可是生得一副好皮囊，要不然当时洪家也不会把女儿嫁给她了。
据关嬷嬷讲，洪氏生得也是花容月貌的，这强强联合，生下来的孩子当然不会丑到哪里去。
一个西瓜叶司音就吃了那么两口，剩下的全让如歌她们分了。
吃完了瓜皮叶司音说不要扔，削了留着烧汤。
西瓜其实浑身是宝，瓜籽儿剔下来晒干了也可以做零嘴儿。叶司音正看着她们翻晒瓜子，外头有人叩门。
从外头院门到叶司音这儿中间还隔着一道跨院的二门，以前都是老葛在前头，后来有了水生，老葛就清闲多了。
关嬷嬷听见水生去应门，站到二门边往外看。
她们住了一年，这里清静得过头，平时也没个过路人，来的人就只有庄上的人和京城里来的人。
现在不是京城来人送月例的时候，但是听敲门也不像是庄上人。
隔着门，关嬷嬷只听水生和人说话，来的却像是女人。
关嬷嬷有了年纪，耳力不如年轻人，倒是如歌也站她旁边，听得清楚。
“说是过路的，想讨水喝。”
没说几句水生把门关上了，关嬷嬷喊他过来，问敲门的人是谁，水生说：“两个女客，骑了一头驴，说是走错了路口渴，想讨口水喝。”
“你怎么说的”
“我说要水可以，但是不能让她们进来坐，我把水端出去给她们。”
关嬷嬷点点头，扶着如歌的手走到大门旁，挨着门缝往外看。
门前树下头果然拴着一头青驴，驴身上搭着缎子的绣花垫褥。
有两个女子一个坐在树下石凳上歇脚，一个是站着，看样是一主一仆。
如歌小声说：“要是女客，请进来坐坐也没事儿吧”
关嬷嬷回过头来剜了她一眼：“你懂什么!好多拐子都是装成这样混进人家打探消息的。水生不让她们进来才是做得对，你赶紧回后面儿去，别在这儿添乱。”
如歌揉揉鼻子，反正哪天都要被关嬷嬷训个几回，她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回去了叶司音问她来的是什么人，她就说是过路的人想讨水喝。
水生端了水出去给那两个人喝。
那个年岁大些的头上戴着纱帷帽，接了茶水道了声谢，又问水生：“小哥儿多大了主家姓什么是做什么营生的啊”
水生的嘴闭得像蚌壳，脚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儿，一句话也不答。
别人看他话不多，总当他木讷蠢呆。
可是水生蠢吗大冬天别人都猎不着东西的时候他就能猎到，单独跑了几回京城一回岔子也没出过。
这个女客说是口渴，可是给了水又不喝，哪象真渴的人
正经人家的娘子哪有这么多话再说这寻亲走错路，远近都没人家，水生从小就在这儿长大，就没听说过有走错路走错到这边来的。
肯定有鬼。
那两个女客进不了门，从水生嘴里又问不出东西来，白坐了半晌，只能走了。
关嬷嬷又问了问水生，夸了他两句，又说以后也应该这样谨慎，倒也没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