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章 贼人
叶司音靠在一边的扶手上,缓缓地开口:“没什么大碍。”
她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从楼梯上挪动着身躯,动作迟缓而艰难。
一旁的如歌见此情形,急忙走上前去扶住她。
“小姐啊,您瞧瞧,这写字何时不能写呢?况且天气如此寒冷,阁楼上面又没有放置炭盆取暖,可比屋子里冷多了。还是等过些日子,积雪消融之后,您想写多少就写多少,岂不是更好吗?”
如歌一脸担忧地劝说着。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连关嬷嬷也闻声赶来。
“嬷嬷,您快回去躺着休息吧,我真的没事儿。”叶司音强打起精神,试图让关嬷嬷放心。
然而,关嬷嬷怎会轻信她的话。
只见她迅速撩起裙摆,蹲下身来,褪去叶司音的鞋袜仔细查看,发现伤势并不严重后,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唠叨了几句:
“如歌说得没错,这大冷天的,阁楼既不生火,窗户缝隙又漏风,万一您被冻伤了可如何是好?再者说,天气这般严寒,砚台都快要被冻结了,还怎么磨墨写字呢?”
“我真的没有多待!我就是上去找一本书而已,绝对没有写字!”
“就算如此,也不该大晚上的摸黑上楼去找书吧?白天上去找不是一样吗?晚上乌漆嘛黑的能看到什么书呢?”
见到关嬷嬷板着脸,语气严肃地教训自己,叶司音便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
然而,如果不是关嬷嬷和如歌提醒,叶司音可能早就忘记阁楼十分寒冷这个事实了。
那个人已经在阁楼上待了不止一个晚上了,尽管楼下有温暖的炭盆和火炕,但阁楼上却是什么都没有。
在没有炭火取暖的情况下,只能依靠单薄的毡子去抵御这般严寒,更何况他现在身上还有伤呢。
不得不说,这人的体质真是非同一般的好啊。,简直是野兽般旺盛的生命力有木有
叶司音还想着要不要给他送点御寒的东西,不过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既然前两天更冷他都没事,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再说,要躲开好几双眼睛送吃的已经不容易了,再送被褥这种东西目标太大,被发现的风险也随之大大提高了。
如画先替音音将毛巾用热水浸湿后敷到了扭伤的地方,然后又翻箱倒柜地找出来一瓶药油,打开瓶盖后小心翼翼地倒出一些在手上,轻轻地替叶司音揉搓起了脚踝。
叶司音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嘟囔道:“没事啦,其实已经没那么疼了呢,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也赶紧去歇息吧。”
如画根本没有抬头看叶司音一眼,手上的动作依然轻柔而认真,嘴里还念念有词:“不行啊小姐,这伤可大可小,还是要仔细处理才行,咱们可不能将就呀。”
然而,如画的话音未落,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犬吠声给打断了。
老葛家住在村子的边缘地带,家里养了一只体型颇大的狗,由于这里距离城镇比较偏远,所以附近好几户人家都养了狗来看家护院。
平日里这些狗都还算温顺老实,像这般大晚上突然叫起来的情况确实相当少见。
喜桃正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走了进来,一脸疑惑:&34;这么晚了大黑在叫什么呢?&34;
突然间,外面又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34;有贼!有贼啊!快来人啊!&34;
这声音离得非常近,叶司音不禁吃了一惊,急忙站起身来,朝着墙外望去。
声音正是从她的墙外传过来的。夜幕笼罩下的村庄原本十分宁静,但此刻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喊声打破了。
这个庄子里住的都是慕郡王府的佃农,一听到喊叫声,村里的年轻壮士们纷纷抄起手边能当作武器的东西,毫不犹豫地从各自家中冲了出去。
喜桃被吓得不轻,手一抖,差点把手上的水盆给摔了。
她定了定神,又仔细听了听,惊讶地说道:&34;这好像是水生的声音呢!&34;
她这么一说,如画也听出来了:“是水生的声音,他这么晚还没有回家关嬷嬷,咱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不成,外头现在乱哄哄的,咱们又帮不上忙,可别再添乱了,庄子上这么些人呢,肯定能把贼逮住,再等等,听听外头动静再说。”
外头吵扰了好一阵,声音逐渐朝东北方向远去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老葛来敲门,进门就作揖问安:“没惊吓着小姐吧没想到这么大半夜的还能闹贼。”
“我没什么事儿,贼抓住了吗”
“让他跑啦,天这么黑他随便往哪儿一藏,可不好逮。不过他也挨了一顿好揍,没便宜了他。’
“他偷着什么东西了”
“这个还不清楚,是水生先看见的他,好象他正想翻咱们的院墙呢,水生就上前去抓他喊人了,应该是没偷着什么东西吧。’
是来偷他们的
表面上看是不奇怪,叶司音住的这里是整个村子里最大的一个院子,想偷摸点儿好东西,是应该奔着这儿来。
可叶司音觉得不简单。
她不能不去想,这人是为财而来,还是为了别的这两天都有人在庄子上在门前转来转去,白天家里来了个郎中,晚上又招了贼。
“没伤着人吧”
“别人倒没怎么···”老葛说:“就是水生的脸上伤了点儿。&34;
老葛说话太讲究分寸了,事实上水生伤的可不是一点儿而已。
水生是孤儿,他受了伤回到自己那个可能连炕都没烧的破屋子去,也没有人能照顾他。
所以叶司音和关嬷嬷商量了一下,让老葛把水生带了回来,先给他治了伤再说。
叶司音没亲眼看到,如歌去送了药,回来之后吐着舌头说:“哎哟,半边脸肿得都不能看了,老葛说万幸的是眼睛没伤着。”
“药用了吗”
“用了,他腿好像也伤着了,幸好没伤着骨头,可也得好好休养十天半个月的。”
叶司音点了下头,总算稍稍放下心事。
水生的生命力相当顽强,即使众人都认为他伤势不轻,可是第二天他还是早早的起了床,来向叶司音请安道谢。
这么冷的天气,叶司音只要离开有炭火的屋子就要裹上裘衣斗篷,水生仍然穿着一件看起来已经无法御寒的薄薄的旧棉袄,而且看起来他已经完全习惯并适应这样的寒冷,如果不是他的脸还肿着,腿也扎着,只听他说话,看他走路的样子,难以相信他受了很重的伤。
“昨晚多亏了你,你腿上有伤,坐下说话吧。”
如歌给他搬了凳子,水生有点儿不自在的点头道了谢,小心的坐了下来。
“你是怎么发现那贼人的”
这么晚了,天又这样冷,还是过年的时候,一般人都不会在外头溜达。
水生的话很少,叶司音也没指望一定能从他嘴里问到答案。
“白天我就看见他了。”
水生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字都让人感觉到他的认真:“他和几个人一起,在庄子后面的土坡上头商量事,后来其他人走了,有两个人留下来,这一个天黑的时候就摸进了庄子,那一个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叶司音觉得后背有点儿发凉。
水生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信息量太大了!
这些人肯定不是普通的窃贼,他们就是奔着藏在阁楼上的那个人来的。
水生抬起头来,叶司音以前没和这孩子面对面的相处过,这么近打一个照面,心里忽然十分怜惜。
听老葛家的说,水生爹早早没了,都没见过儿子的面,他娘一个人生下了孩子,身子还一直不好,握到五六岁娘也没了,水生就靠着东家一口饭西家一件衣这么长大,好在这孩子自己也能干,小小年纪就会打兔子捉鱼,就这么居然也磕磕绊绊的长大了。
就是个子不高,一点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还黑瘦,脸跟巴掌似的,就显得眼睛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