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 章 过年
日子过得极快，一转眼已经入了冬，慕郡王世子还是没有消息，叶司音也就得继续被困在这个地方。
慕郡王府倒是没落下送冬衣来，还有几件挺不错的皮子，关嬷嬷便说要给叶司音做个斗篷，再做个袄子。
她们在这里简直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外面的消息传不进来，她们这儿的消息也传不出去。
关嬷嬷知道老葛夫妇看着和气，可是他们绝不会松口让她去城里打听消息，庄子太小，想在众人眼皮底下做点什么事都很为难。
这也许正是慕郡王妃她们送到这里来的用意。
屋顶上有一间不大的阁楼，里面原本是空的。
叶司音来了之后，让人把上头收拾了一下，她喜欢那扇大窗子，站在阁楼上能看得更远一些，不像在平地，只能看见院子里的一切。
在阁楼上能看到院墙外头，看到那条从庄子前头蜿蜒而过的路，不过这条路上常是没人的，因为庄子不靠着大路，连路过的人都不多。
有庄子上的小孩在路边追逐打闹，有人牵着牛出去，有人背着草筐回来，最稀罕的也不过是有货郎经过，打着小鼓。
那时候庄上的孩子会一哄而起，奔着货郎去找自己喜欢的各种稀罕玩意儿，各家的女人也会出来，翻拣货郎担子上的各色彩线、绒花还有各种零零碎碎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路上没有人的时候，她就做点针线、或是练字。
为了不浪费纸和墨，她就用笔蘸了水在桌面上练。
乌沉沉的桌面上水光看得很清晰，将将写满的时候，最开始的水迹已经开始干了。
不过后来天气越来越冷，关嬷嬷唯恐她吹了风受凉，就不许她再经常上去了，顶多让她在上头待半个时辰。
眼看快过年了，庄子上人人都在预备过年。
叶司音她们也是要过年的，裁制新衣，预备年货。
叶司音自己写了对联贴在门上，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苦练，写得还真是有模有样的，春绿她们剪了窗花，门上还贴着五色的门笺，有福禄寿，喜团圆，迎新春，财满门。
叶司音还是头一次在这里过年，处处看着都新鲜。
关嬷嬷会裁衣，叶司音也跟着打下手学裁剪。
一开始不敢用布料试，就用大张的棉纸来练，画好了版剪开来，再用浆子粘上，还别说，明师出高徒，这浆子沾的棉纸衣裳也是有模有样的，套在身上，远远看真瞧不出是纸做的，就象一件软绢的罩衣一样。
既然证明了她不手笨，便放心大胆的拿布料来试手了。
不过裁剪好了，她的针线活可是个大问题，再说绣花她就更气短了，拿着绷子一上午也绣不好一片花瓣。
喜桃也乐不可支，跟着关嬷嬷忙前忙后的。
“喜桃啊，你喜欢过年吗”
“喜欢。”
喜桃一脸真诚的回答：“不用干活儿，还有好吃的，能串亲戚，有新衣服穿。”
很简单的原因，很孩子气的回答。
除夕夜下起了大雪，屋里的炕烧得很暖和，主仆几个也不讲什么上下分别，都挤着坐在炕上守岁。
炕桌上摆了几碟果子，她们先是猜谜，后来就说闲话。
叶司音给喜桃放了假，让她回去和父母一起过年守岁。
几个小丫头春绿夏红她们在炕下头坐了一圈儿，也喝茶吃果子，一起热闹。
说是当差伺候人，喜桃过的日子还是和在家差不多自在。
叶司音对她一向宽容和气，很少斥责她，这回给了她放了假不说，还额外赏了她一对耳坠子，喜桃乐滋滋的谢过了她才走的。
叶司音也给了其他人东西。
关嬷嬷是一只簪子，如画和如歌是各一只手躅，其他几个小丫头都是赏了散钱。过年嘛，总要让大家都高兴一下。
外头风刮得的紧，雪片打在窗纸上发出刷刷的声音。
叶司音来了这里大半年，已经习惯了早睡。过了三更实在撑不住，头一点一点的瞌睡，后来干脆整个人都靠在如画身上睡着了，嘴角还挂着一丝可疑的晶亮。
如画忍着笑，扶她躺好，给她盖上被子，其他人散了去，如画就在屋里上夜。
炕烧得热，叶司音半夜就醒了一次，她没喊阿连，自己从炕头茶壶里倒了水喝。因为炕热，壶里的水也不算凉，温温的喝下去很解渴燥。
外面风还呼呼的刮着，不知道哪一处的窗户可能没扣好，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在这样空旷的地方，声音总能传得很远还听得清楚。
下半夜就没怎么睡好，楼上有轻微的悉悉簌簌的声响，可能是闹耗子了。
等明天得想着让关嬷嬷找点儿药或是找个打老鼠的夹子，可不能放着不管，把书啃坏了就糟糕了。
这时候书可是非常金贵，不是人人都能买得到读得起的，更何况这些书还是亡母洪氏的遗物。
叶司音又眯了一小会儿就被庄上的人放爆竹的声音给吵醒了。
关嬷嬷也准备了一挂红彤彤的爆竹，让人拿出去在院门口放了。
青烟弥漫，红红的碎屑落了一地。
叶司音穿了一件大红描金百蝶穿花的琵琶襟的褙子，下头是泥金梅花如意百褶裙，因为是大年初一，脸上淡淡的上了脂粉，头上除了过年应景的绒花，还插了一枝浮香湛露芙蓉步摇。
老葛家的和喜桃来给她磕头的时候，都忍不住吃了一惊。
叶司音刚被送到庄子上来的时候是很憔悴的，平时也不爱修饰。
虽然老葛家的知道这位世子妃生得好，可是也没有多在意。
可现在稍一装饰，就显得大不一样了。
她嘴笨，也说不上来怎么个好看法，就是觉得看着她，就打从心里头喜欢，既不敢盯着一直看，又舍不得不看。那眼，那眼睛，还有嘴唇，都好看的很。
这半年叶司音也发现自己的变化，原来到底年纪小，生活压抑，可能也缺乏营养，不管是脸蛋儿还是身材都乏善可陈。
这半年来可能是运动适量，营养好，心境也轻松些，所以她的变化简直是日新月异。
不但身材变了，脸蛋眉眼也长开了，镜子里映出来的人十足十称得上是个美人。
老葛家的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婆娘，她也在京城郡王府里当过差，虽然只是二等丫头，可是她觉着，京城里的小姐们虽然都讲究，但真没几个生得这么好看的。
世子妃生得好，脾气也好，虽然被送到这样的地方来，过的日子又是这样的，从来不抱怨诉苦。
娶了这样好的一位小姐，世子怎么却不称心，干出这样的事儿来。
都说慈母多财儿，郡王妃就这么一个儿子，宠得不像个样子。这郡王府将来…说不定会败在他的手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