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情绪的潮汐
“来。”
潭千门此刻正与宏宇相向而坐，一旁，抽血的工具已经准备齐全，各种用品虽然与他们原先熟知的并不全然相同，但包括针管与血袋在内，还是大体相似的。
在宏宇咽了口唾沫的功夫，潭千门已经做好了消毒工作。
他将针头抵在宏宇的皮肤上，没什么犹豫的便刺入了皮肤，鲜红的血液霎时间顺导管流出。
宏宇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了一眼刺入的针尖，他感受到的痛觉并不强烈，甚至接近于无，与梦境中死里求生、开膛破肚的无边苦海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他难以克服的，一直是对尖锐物品的恐惧。
……
同一时刻，白启明正瘫在一旁观察潭千门和宏宇的人体实验，还时不时发出些不自主的指节轻叩声扰人清静。
就他自己的话来说，他这是在给二人“护法”，以免出现意外。
白启明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潭千门状似平静，但实则正在竭力控制脑海中强烈的嗜血欲望。
时有时无的杂音、眼前潺潺流出的猩红鲜血、手腕上从未解下、连接着黑荆棘的绳索、手掌、手臂的伤口，这些在紧张环境中完全被无视的因素纷纷涌出，在这个安全且静逸的空间内被成倍的放大，如同附骨之蛆一般侵蚀着潭千门的思维。
各种被强行灌注到脑海中的想法争先恐后的涌现，扰得他思绪不宁。
“掠夺吧！杀戮吧！”
“都杀了就清静了！都杀了！”
“……喵的。”
潭千门深呼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于心中暗骂了一句，这才再次睁开红血丝遍布的双眼。
随后，他悄悄观察了一番，还好，宏宇还在紧张兮兮地看自己抽血；白启明在走神；王时正在吃东西；迟逸年则拿着巨量的实验报告试图搞清残留在这里的试剂等物品分别是什么。
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
200ml的鲜血终归不是一个很大的量，很快抽血就结束了。
终于能行动起来，摒弃掉杂念，潭千门拿着血包走向被放于透明实验箱中的水晶魔方，并拿出了象征着绿蕈生命的黑卡。
刚刚抽完血，宏宇面色苍白，但还是神情严肃而专注地跟了上来。
其他人也都聚拢到了实验室中央。
如同某种奇怪而邪恶的仪式，在这个白亮但冰冷的建筑中，几个人神情肃穆地环绕着一枚漆黑的卵，金属的色泽和生物的血肉质感交相辉映，在鲜红的衬托下显得分外刺眼。
虽然不知道真正的实验是如何进行的，但当下的第一要务必然是保证众人的安全。
潭千门根本没有询问其他人意见的打算，他直接将黑卡插入了水晶魔方上的凹槽，繁杂的纹印微微亮起，一个水晶质地的平托盘悄然升起，高居于魔方之上，托盘扁平，其上正中是一根尖利的长针，与盘底相连，牢牢固定在一起。
仅一眼，潭千门便明白了尖刺的用途。
他伸手触碰盘体，整个托盘都被固定在水晶魔方之上，这似乎是一个自成一体的装置。
这也佐证了他的想法。
其实从之前的“说明书”就可以略见端倪，对于这个地方来说，无论执行人还是被执行人，都只是实验素材的一部分，结局也无非是死亡与清除记忆两种。
既然都是不被允许思考的小白鼠，谁又会在乎他们的体验？
所以，抽血设备虽然存在，但显然并不用在此处。小白鼠需要刺伤自己来放血，这不但不会影响实验本身，反而减少了可能的污染，又避免了血液被调换，只要……观察者能够对残忍熟视无睹便够了。
他还是小看了这个实验室。
潭千门冷哼了一声，直接将整个血包都扣上了托盘，尖刺穿透了血包，血液开始涌出。
很快，水晶魔方中，在内外夹层之间便沾染了血色，大量血液进入其中，逐渐遮蔽了外界对虫卵的视线。
即使潭千门全神贯注地紧盯着中央的卵，他也只能看到在猩红映衬下一个似乎在蠕动的狰狞黑影。
“退后。”
他将实验箱的操作口封死，并示意众人离远些，随后抽出悬吊于腰带旁的黑荆棘。
无须酝酿情绪，一旦实验箱被破坏，他会立刻动用黑荆棘来灭杀这个古怪的生物兵器。
但实验箱中的水晶魔方似乎很平稳，内部如同风暴般的变化与血液中的颤动都被牢牢封锁于正方体内，未对外界产生任何影响。
除了宏宇。
在血色旋涡形成的同时，潭千门身边，宏宇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一个点。
然后他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直直地向后方倒了下去，还好王时眼疾手快捉住了他。
“你怎么了？！醒醒！！醒醒！”王时拽着宏宇缓缓躺倒在地面，并猛烈摇晃宏宇的身体想要唤醒他，但宏宇只有一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王时，似乎根本没有神志。
下一秒，宏宇的眸子闪过一丝挣扎，他开始如同溺水一般剧烈挣扎，似乎在试图从某种无法喘息的空间中挣脱。
王时无法，为了防止宏宇挣扎时将骨头撞断，他只能死死将面前的人影按住。
下一秒……
“啊——！”
凄厉的嘶吼回荡在整个空间，刺激得在场所有人皆是耳膜生疼，潭千门知道宏宇此刻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但他还不能对实验箱弃之不顾，故而只得高声道：“看他的右手腕！”
这时候，迟逸年和白启明已经在帮王时死死按住宏宇了，白启明闻言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扯过宏宇的手臂便将袖子向上撸起。
在宏宇手腕上，如同脊骨般的银白色纹痕正迅速朝向手臂与肩膀蔓延，纹痕如同无数的节肢攀爬在皮肤表面，甚至延伸出一些尖锐的倒刺。
如同蜘蛛的爪骨。
王时看向眼前的景象，只觉头皮发麻，“他胳膊上的纹身怎么活过来了！？”
“好！这才对嘛！……麻烦大家摁死了他，如有疑问请稍候！”
众人身前，实验箱内，“咔嚓咔嚓”的开裂声逐渐作响，短短几秒便密集连片，仿佛有某种东西已经破壳而出。实验箱前，潭千门黑衣飘荡，血红的流雾自右臂逆卷，将他四周染成一片暗红。
而潭千门墨黑的眸子却是如火一般灼热与癫狂。
在这一刻，他终于放任了情绪的潮汐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