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施暴者
2012年，距离高考10天。
午休刚过，还没上下午第一节课，隋夜就被几个同是高三的女生堵在操场后面的小树林里。为首的女孩穿着改良版的校服，窄腿的校服裤子勾勒出一双修长的细腿，说话时抖着腿和胳膊，夹在两指间的烟头徐徐冒着白烟。
她说：“你就是隋夜吧！”
隋夜说是，问她有什么事？
女孩哈哈笑了两声，然后抬起手，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夹着烟，将烟头朝着她胸前的校服按来。
隋夜没躲，空气中传来纤维被烧灼发出的刺鼻气味，胸口的位置微微发热。
“我们是孙艺玲的同学。”一旁扎着马尾的女孩站出来，目光讥讽地看着隋夜说，“你爸就是隋景河吧！你说你爸都干出这种缺德事了，你怎么还有脸在学校里上学呢？”
隋夜看着她不说话，只觉得鼻子里抽进来的空气都是冷的。
“我要是你，我就死了算了，有个强犯的爸爸，还想考政法大学，哎呦，你就不能要点脸了？”掐着烟的女孩丢了烟，一边抓住她衣领，一边抬手对着她的脸打下来。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空荡荡的小树林里回荡，不少路过的学生停下来看热闹，窃窃私语声如同细细密密的针脚，一下一下扎在隋夜心头。
见她没有反应，施暴者仿佛是得了一根特赦令牌，高高举起巴掌，还想再来一下。
“成渝！”隋夜突然抬起眼，目光冷冷地看着施暴者。
被叫成渝的女孩愣了下，嘴角抽了抽：“原来你认识我。”
隋夜没说话，一把甩开她的手，转身推开挡在面前的女孩，径直往小树林外走。
她的腔子是冷的，每抽一口气都疼，可她心口又是灼热的，仿佛烈火油烹。她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安静地待着。
成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先是突然被激怒的母狮子，跳起来朝隋夜扑过来。她从后面扯住隋夜的头发，将她整个人向后拽，其他人仿佛得到了信号，一下子蜂拥而至。
成渝一边扯着隋夜的头发，一边骂，什么难听骂什么，骂到最后，突然哭着说：“人渣，王八蛋，你知不知道，孙艺玲她自杀了？”
“你爸怎么不去死？”
“给孙艺玲报仇，把她衣服撕了！”
耳边是冗杂的喊声，隋夜仿佛被什么给顶住了，既不能说话，也不能还手，恍惚间觉得头发疼，脸疼，浑身哪儿都疼，可最疼的，还是心。
施暴者们七手八脚起扯着她的校服，不一会儿，便把她身上短袖扯开，露出白皙的肩头和内衣的肩带。
“你们在干什么？放手！神经病！”
一道蓝色身影冲过来，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两个女孩，把隋夜紧紧护在身后。
史奇面无表情地看着几个施暴者，对为首的成渝说：“你神经病吧！信不信我告诉教导主任。”
成渝呸了一声：“去呀！你去告诉教导主任，说我打了隋夜，有本事你就去告诉他。我今天还就打她了，她把不干人事，凭什么我们不能报复他女儿，孙艺玲都割腕了，她怎么有脸来上学？”
史奇愣了下，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孙艺玲自杀了？”
成渝眼眶微红，抹了一把眼泪说：“对，割腕，妈的，隋夜，我艹你……”
隋夜没听见她到底说了什么，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那句：孙艺玲割腕自杀了！
割腕自杀了！
那老隋真的是清白的么？如果是，那孙艺玲为什么要自杀？
隋夜觉得这个世界极其荒诞，眼前的真不是真，眼前的假也不是假，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教务处办公室的，只恍惚地看着李主任一张一合的嘴和漫天飞舞地吐沫星子。
直到李主任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一声接着一声地响起，隋夜才恍惚回神儿，看着李主任接通电话。
“喂！你好，莲花高中教务处，什么？哦，好，好的，我这就跟她说，可以，知道了。”
挂了电话，李主任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史奇莫名有种不好的感觉，果然，李主任的视线落在隋夜的脸上，对她说：“隋夜，你出去一趟，警察的车就在学校外面。”
隋夜愣了下，茫然地看着李主任。
李主任也不敢胡说，只说电话是晏东北打来的，跟她爸的案子有关，让她赶紧收拾一下去校门外找晏东北。
隋夜一听，连忙转身往外走，史奇想要跟进过去，被李主任一把揪住校服领子，黑着脸说：“人家隋夜的事，你去干什么？回去上课，不然我给你爸打电话。”
史奇最近怕他爸怕得厉害，不敢忤逆李主任，灰溜溜夹着尾巴离开办公室。来到走廊，他趴着窗户往外看，正好看见隋夜走到大门外，上了晏东北的警车。
警车里，晏东北一眼就看见隋夜脸上的巴掌印，忍不住蹙眉问：“你脸怎么了？”
隋夜这才感觉到疼，抬手碰了下，嗤了一声，说：“打架了。”
晏东北猜测是跟孙艺玲和老隋的事有关，问她是不是被欺负了。
隋夜说没有，扭头看向车外，问他为什么来找她？老隋的案子是不是有线索了？
晏东北没说话，隋夜心底一凉，跟揣了一根冰棍似的。
车子很快驶离学校，隋夜问他去哪儿？又问他知不知道孙艺玲割腕自杀的事。
晏东北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说知道，不过人没事，及时抢救过来了。
隋夜微微吐出一口气，对晏东北说：“晏叔，你说，老隋是无辜的吗？”
晏东北没办法回答她，只含糊地说：“警察办案要看证据的。”
“可是有人不看证据。”隋夜低着头，从裤兜里掏出两张照片，照片里的人是老隋和孙艺玲，一看就是有人恶意p图的。
她把照片递给老隋看，问他：“这个一看就是p图的，我能报警么？”
晏东北侧头瞥了一眼照片，说能。
隋夜“哦”了一声，然后又问了一遍：“晏叔，我们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