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天生坏种
这篇帖子发酵得特别快，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转发量已经几十万，并且正在不断上升。这个社会对天才总是既有超高的容忍度，又有格外的敏感度，它会包容天才的特立独行，同时也会把他身上的任何一点无限放大。
评论区的评论五花八门，各个短视频平台也一下子涌出无数的博主就超雄综合征进行普及，视频的转载搬运量也呈几何倍增长。
紧接着，各种徐寅的初中同学、高中同学、甚至大学同学纷纷在评论区涌现，一时间，曾经的天才少年变成了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一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一个冷漠的凶手，一个……天生坏种。
有人甚至开始编撰徐寅杀死苏琳的动机和心理活动，更有人开始呼吁网友人肉徐寅。
隋夜退出微博，胸腔剧烈地起伏着，久久无法平静，她一点也不怀疑，用不了两个小时，她和徐女士的身份就会被扒出来，包括老隋的案子。
坐在隋夜对面的晏城也收到了林栋的微信，里面附着心中的正义所发的帖子链接。他点进去，醒目的标题让他悚然一惊，下意识看了隋夜一眼：“隋夜？”
隋夜猛地站起身，抓起手机便要往外走。晏城冲上去抓住她的手，问她：“你去哪儿？”
去哪儿？
隋夜用了挣扎了下，晏城手劲太大，她根本挣脱不开，只好无奈道：“我得回去。”
“因为这个帖子？”晏城把手机翻过来让她看，页面上正在播放着徐寅的短视频。
隋夜一下子泄了气儿，忍不住愤怒地说：“这些人都是神经病吧！徐寅根本不会游泳，他怎么去救人？打架怎么了？天才就得站在那儿挨打？真是可笑，神经病。”
晏城说他能理解，但是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隋夜忍不住苦笑：“那就任由这些人乱说？还有你，警方不是应该保护嫌疑人么？还没定罪，徐寅现在就成了杀人犯？”
晏城理亏，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怕她冲动行事，只好说：“这件事儿确实是有我们疏忽的原因在的，现在你别激动，我跟局里联系，尽快发布公安部的声明。”
隋夜没说话，目光看向他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
晏城忙松开手，说去结账，结果回来时，隋夜已经离开了。晏城忙追出去，正好看见隋夜上了出租车。
……
隋夜在出租车上接到徐秀的电话，相比起她，徐秀的情绪更激动，电话里失控地哭，就像很多年前老隋出事时一样。
隋夜拿着手机耐心听着，心里已经有些麻木了，脑子里想着那个帖子的事，不知道徐寅现在何处，又是否看见这个帖子。
到了小区楼下，徐秀的手机还没挂，隋夜给了车钱，下车时才发现楼下停了一辆黑色奥迪。
“你胡来啦！”
手机里传来徐秀的声音，同时，面前的奥迪车门开了，徐秀红着眼睛从车里下来。
隋夜缓缓收起手机，无措地看着徐秀。十年，整整十年没见，徐秀似乎还是以前的样子，又似乎不太一样了，也许是脸上有了皱纹，也许是眉眼间多出的哀愁。
隋夜想动一动，但双脚像被钉在地上一样，一动也动不了。徐秀踩着三寸高跟鞋走在板油路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心口，离她越近，踩得越重。
等到徐秀终于停下脚步了，隋夜的心也渐渐平稳下来，她侧身避开徐秀张开的双臂，退后两步说：“外面热，上楼说吧！”
徐秀连忙点了点头，跟着隋夜上楼。
楼道里狭窄昏暗，徐秀穿着高跟鞋很不方便，张了张嘴想让隋夜慢一点，但又讪讪地把话咽了回去，扶着楼梯扶手往上走。
一口气上了四楼，徐秀一边扶着楼梯扶手喘粗气，一边看着隋夜掏出钥匙开门。
隋夜打开门，伸手开了客厅的大灯，漆黑的房间瞬时亮堂起来，徐秀第一眼便看到鞋架上并排摆放的拖鞋，一大一小，一双粉色的，一双蓝色的。她脸色幽得一白，险些栽倒在地。
听到的消息毕竟是消息，但亲眼所见，她还是有种被人死死扼住了喉咙的感觉，既愤怒又委屈，以及对隋夜的不理解和埋怨。
隋夜回头看她，见她目光落在鞋架上，嘴角忍不住勾出一抹讥讽的笑，故意气她一样地说：“这是小庄的。他现在上小学四年级，不过你不用担心，他现在不在家，住校呢！”
徐秀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声音颤抖地说：“其实你不用这样。”
隋夜没理她，径自换了拖鞋走进客厅。
徐秀讪讪地咳了一声，强迫自己忽略鞋架上的儿童拖鞋，脱掉高跟鞋光脚走进客厅。
隋夜从厨房端水出来，见她直愣愣戳在客厅，不由得皱了皱眉：“你要站着跟我说？”
徐秀尴尬地笑了笑，走到沙发前坐下。隋夜把水杯递到她面前：“没有别的，只有白开水，凑合一下吧！”
徐秀愣了一下，说没事，白水就可以。
隋夜没理她，径自拿出手机回复客户发来的微信。
静谧的客厅里，时不时传来微信的“叮叮”声，徐秀终于忍不住出声喊了隋夜。
隋夜放下手机，垂眸看她。
徐秀被她看得头皮一阵发麻，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说：“网上的帖子，你都看见了吧！”
隋夜点头说看见了。
徐秀突然愤怒地说：“都是些胡说八道罢了，什么超雄症，什么天生坏种，根本就是个屁！”
隋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眼睛，毫不留情地说：“这一点，你比我更了解不是么？”
徐秀苦笑：“是，我比你更了解，所以他根本不是网上说的那样！我已经让人联系微博了，应该很快就能撤下热搜。”
隋夜忍不住好笑，问她：“然后呢？撤了热搜，徐寅就不是杀人嫌疑犯？就没有越狱，还打伤警察了？”
“那我还能怎么办？看着所有人骂他，误解他，就什么也不管么？万一他像，像你爸一样呢？”徐秀突然放声大哭。
隋夜面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别提我爸！他跟徐寅不一样。”
“可他是你弟弟！”徐秀站起来，仰头看着隋夜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原来隋夜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了。
隋夜忍不住笑了，气笑的，胸膛一阵剧烈地起伏着：“所以呢？所以你找我想要我干什么？”
徐秀脸上的表情渐渐柔和下来，上前拉住她的手说：“隋夜，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见到他对么？他会见你的，我需要见他，只要见到他，不管有什么问题，律师都会解决的。”
隋夜垂眸看着面前的徐秀，心里仿佛被什么狠狠地搅弄了两下，又酸又疼。
“是谁告诉你的？”她寒着声音问，徐秀脸色讪讪地松开她的手，抬手抿了一下鬓角散落的发丝，淡淡地说，“你秦伯伯的在市局有些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