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橙黄色白裙
江契走进房间的那一刻，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本以为是遭遇了什么绑架案，那昏暗的光线和诡异的安静让他本能的神经紧绷。
然而，当灯光瞬间亮起，欢快的生日歌声响起，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房间被精心布置，彩色的气球挂满了天花板。
墙壁上贴着——
他趴在桌子上补觉的，吃饭时把不喜欢的香菜挑出来的，不经意间和班里的同学走进镜头的，夕阳下和沈长眠一起走回宿舍的，篮球赛时和周季闲跳起投篮的，以及
梨川沐子在咖啡厅，趁他不注意偷偷按下快门，一起同框的照片。
还有用彩灯拼成的“生日快乐”字样。
地上铺满了柔软的地毯，摆放着一张张桌椅，上面摆满了精美的食物和礼物。
这一切都是梨川沐子和周季闲两人一手筹备的，后面还拉着沈长眠一起。
江契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他竟不知，今天是他的生日。
这整栋宏伟的别墅都是梨川沐子名下的，只不过她平日里并不住在这里，也没有安排人手来打扫。
唯有这个房间，他们耗费了诸多心思精心收拾了一番。
生日会的现场热闹非凡，不仅请来了篮球队的部分队员，还有班级里的一些同学，就连一向古板的董老师也被一同邀请来了。
他踏入房间后，目光在人群中扫过，都是熟悉的人。
视线刚好落在唐钰怡身上时，眉头不由自主地微微皱起，脸上流露出一丝疑惑。
他扭头看向身旁的梨川沐子，眼神中充满了询问，梨川沐子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随后凑近他的耳边，悄悄地说道：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虽然江契仍有不解，但为了顾全大局，还是暂时压下了疑惑。
在欢快的氛围中，大家为江契唱完了生日歌。
随后，众人一起品尝着美味的蛋糕，纵情歌唱，房间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气氛热烈而欢快。
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众人纷纷同意。
第一轮，旋转的瓶子缓缓停下，瓶口正对着篮球队的周季闲。
大家瞬间兴奋起来，纷纷起哄，强烈要求他选择真心话。这时，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今天裤衩子啥色的？”
周季闲抡起拳头就要捶他，身边人连忙拉住他，“算了算了季哥，算了。”
董老师挨个儿敲了一顿脑瓜子，叉着腰生气道：
“你们这问的什么，还有这么多女孩子在场呢！好歹问点有脑子的呀哎哟！”
几人迅速闭嘴，不敢说话，蔫了吧唧的。
有人重新问道：“哎！周季闲，你从小到大隐藏最深的秘密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周季闲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
“就是，小时候去医院摸了一把医生哥哥的腿。”
他装作害羞的模样引得大家一阵哄笑，房间里充满了欢快的笑声。
第二轮，命运的瓶子指向了江契。
江契挑眉，选择了真心话。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大胆地发问：“江契，第一和第二，让你选一个你会怎么选？”
此问一出，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江契身上。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在让他选年级第一还是年级第二，众人满怀期待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梨川沐子和唐钰怡更是紧张不已。
江契沉默了半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安静得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终于，他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
“第二。”
霎时间，众人无言，唐钰怡心脏砰砰的跳，她彻底呆住了。
梨川沐子皱了皱眉，但没表现出过多的情绪。
周季闲也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他捏紧了拳头，很想揍一顿问他为什么，但看了一眼梨川沐子……
她在摇头。
周季闲忍住，沈长眠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拿起一颗葡萄往嘴里递。
他是知道江契的。
江契喝了一口rio，红眸在这夜里显得幽深不少。
这简短的回答瞬间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大家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游戏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中玩了几轮后就结束了。
“送礼物啦，快叫大家来！”
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令人期待的送礼物环节到了。
“送礼物？”江契疑惑，梨川沐子拉着他往房间的正中央走。
“过生日当然要有礼物啊！”
她含着笑，深情地望向他。
从小到大，他一直生活在实验室里，几乎没有与外界接触的机会，更别提拥有朋友和过生日这样温馨的经历了。
就连收礼物这种在常人看来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对他而言也是从未有过的。
也正因如此，当众多礼物摆在他面前时，他的内心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填满。
这些礼物盒子大小不一，颜色有深有浅。
竟然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中打转。
就在这时，一向吊儿郎当的沈长眠看似随意却又无比迅速地冲了过去，猛地一把抱住了江契。
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哦！”
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关切。
他拥着江契，微微低下头，将脑袋轻轻抵在江契的肩膀。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在默默传递着安慰。
这一抱，正巧挡住了旁人看向他掉泪的视线。
短暂的失神之后，江契很快反应过来，他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重新坦然起来。
他松开他，嘴角上扬，露出标志性的不羁笑容，“当当～我的礼物就是——”
沈长眠在试图用这种轻松的神态来缓解江契的情绪，可他那略显紧张的眼神，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担忧。
“免费赠送一个无价的拥抱，不要钱哦！”
他的双臂为江契筑起一道温暖的屏障，抵挡外界可能投来的异样目光，给予江契一个可以安心释放情绪的小小空间。
周季闲出声打圆场：“沈长眠！我看你就是没准备礼物，故意这样的！”
沈长眠探出舌头，“略略略，你管我，好兄弟之间是不在乎这些的！”
江契低下头，短促地笑了一声，再抬头时，嘴角挂着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还是第一次，被这些人牵动着情绪。
江契向他们一一答谢，周季闲送的是高级定制的黑色的书包，杨建和刘伟送的是定制了江契名字的球衣，董老师送的是三五教材书。
唐钰怡送的是名贵咖啡豆，自从知道了江契选择了她，就更加坚信自己能拿下他，只有她送的礼物才是他最喜欢也最有面子的。
江契没过多展现表情，也向她道了谢。
很快，轮到了梨川沐子送的礼物。
她面带微笑，步伐轻盈地走上前来，手中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个外观精美的盒子。
她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打开了盒子。
刹那间，一股糖醋的香气扑鼻而来，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份色泽诱人的糖醋里脊。
梨川沐子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温柔的笑意，犹如春日里和煦的阳光，温暖而醉人：
“我知道你喜欢吃糖醋的东西，就随便跟着菜谱学了一下，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好不好吃。”
江契愣了一下，紧紧盯着那盒充满心意的糖醋里脊。
像是回到很久之前，她亲手递给他手写的学习资料。
和现在一样。
她撇了撇嘴，傲娇道：“不好吃就扔了吧，反正我就随便弄的。”
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正要拿起筷子夹一块尝尝。
啪——
糖醋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此刻，房间里原本温馨柔和的灯光似乎也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颤抖起来。
彩带和气球轻轻晃动，仿佛也被这意外惊扰。
江契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直直地扑倒了面前毫无防备的梨川沐子。
随着两人倒地，盒子里的糖醋里脊瞬间飞了出去，撒了一地。
那浓稠的汁水四处飞溅，不少都溅到了周围人的身上，原本干净整洁的地面顿时一片狼藉。
周围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仿佛炸开了锅，同学们的惊叫声此起彼伏，刺耳的声音划破了原本欢乐祥和的氛围。
唐钰怡也在这混乱中摔倒了，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眼眶通红。
周季闲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先去扶谁，其他人也呆立在原地，一脸的不知所措。
唐钰怡一边抽泣着，一边拼命地道歉，颤抖的解释着：
“我真的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然后脚崴了，这才不小心撞到了江契。”
江契的心里陡然涌起一股毫无缘由的怒气，瞬间让他的脸色变得阴沉如墨。
他伸出手，想要拉梨川沐子起来，眼神中满是急切与担忧。
可梨川沐子却没有搭上他的手，她紧咬着嘴唇，缓缓站起身。
白色的礼裙被染上鲜艳的橙黄色。
江契手顿在半空，梨川沐子看着他骨节分明，青筋明显的大手，克制住了想握住的念头。
“江契，十七岁生日快乐！”
她温柔出声，紧接着，微微弯下腰，鞠了一躬，然后抬起头，闪着笑说道：
“各位，没关系的，糖醋汁不小心溅到衣服上了，你们先玩，我去处理一下，等我回来继续嗨！”
话音刚落，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那背影显得那般落寞与倔强，好似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
剩下的众人在房间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气氛仿佛被冻结成了坚冰，尴尬到了极点。
江契望着梨川沐子离去的背影，那背影宛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刃，狠狠地扎进他的心底。
他的心中瞬间被无尽的愧疚所填满。
而此刻，梨川沐子形单影只地站在天台，呆呆地发着愣，天台的微风轻柔地吹拂而过，轻轻撩动着她的发丝。
那一双纤细娇嫩的手上，依旧留着各种各样的烫伤与切伤，那些伤口丑陋的让人不忍直视。
她目光空洞无神地眺望远方，泪水好似决堤的洪流，汹涌澎湃，怎么都止不住。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以前不会这样的，可现在
是不是世界上所有的女孩子，只要鼻子一酸，嘴巴一撅，心里泛起的委屈就不停的在重映。
她回想起自己在厨房里忙碌不停的身影，此刻清晰无比地在脑海中浮现。
早在一个月前，她在学生资料那看到了江契的生日，就一直记着。
她早就想好要送什么礼物给他了。
那时，锅里滚烫的热油时不时地飞溅而出，烫在她的手上，疼得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切菜时一个不小心，手指被刀划伤，鲜血汩汩流淌，她会抱怨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无用功的事情，也有想过放弃。
可她心里想的念的，都是江契的笑。
就这一次好了
就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