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强行送张廷玉回府

    时令入秋，盛夏的酷热早已散去，清晨丝丝的凉风沁人心脾，舒缓着人们因燥热而不耐的情绪。

    但此刻跪在殿上的张廷玉仿佛身处蒸笼一般，豆大的汗珠如雨下，滴在石青色的朝服上，仿佛那江崖海浪绣纹中飞溅的水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御窑金砖的凉气渗透进官袍，丝丝浸入张廷玉的膝盖，他只觉得寒气侵入肺腑，仿若置身于冰火两重天。

    向晚榆也不急，就这么饶有兴致的站在张廷玉的身旁，等待着他的回话。

    良久，张廷玉开口道：“皇上，两宫太后并立，互相制衡，才可保我大清前朝平安！昔日汉朝的窦太后把朝持政，大权旁落窦姓外戚，祸乱朝纲啊皇上！”

    简直是不知悔改。

    张廷玉似乎还觉得自己是当初那个跟在雍正身边的监国太子，站在皇上的身后，听着他和皇上在养心殿指点江山分析利弊，不敢出言打断。

    向晚榆笑了，他也懒得和张廷玉多言语，一个皇帝，当朝和臣子吵了起来，简直是自降身份。

    他可不是雍正，登基的时候国库空虚、处境凶险，对于嚣张跋扈但益于朝政的臣子只能默默容忍。

    他没有回张廷玉的话，而是叫了另一个人出来：“钮祜禄讷亲，你可有觊觎朕龙椅的打算啊？”

    他故意在钮祜禄这三个字那里顿了顿。

    钮祜禄讷亲正神游天外，突然被点了名，连忙回应：“回皇上，臣没有，臣也不敢！”

    向晚榆突然觉得这出戏又变得有意思起来了，他一撩袍子，起身走回龙椅上坐着，饶有兴致的看着跪倒一片的大臣。

    张廷玉听见讷亲的回话，猛的跪直身子，斥道：“先帝在时，这永寿宫便屡屡干政，狼子野心，如今先帝驾崩，她便更失了制衡。永寿宫是你的族亲，来日她大权在握，权柄下移，岂非不是你钮祜禄讷亲受益？你不敢，你若真是心有大清，为何不劝谏永寿宫，让她安分守己！”

    讷亲气的满脸通红，反驳道：“一派胡言！先帝在时，勾结前朝煽动朝纲的是景仁宫皇后，谋算太子之位被先帝禁足终生的也是景仁宫皇后，如今在张廷玉大人的巧舌如簧下，这摄权干政的竟然变成了永寿宫。”

    “先帝尸骨未寒，张大人倒是迫不及待要撺掇皇上放她出来了！当初先帝清算皇后党羽的时候，张大人怎么不跳出来说嫡庶正统！”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张大人借的一手好力啊！”

    向晚榆穿来之前是理科生，对于历史并不甚了解，他悄悄的问零八一道：“讷亲最后一句诗是什么意思啊，这句诗我只在小学语文课本上见过。”

    零八一揶揄的说道：“这首诗乃唐代诗人宰相李峤所写。李峤三度拜相，颇有才华，但是此人毫无文人风骨，趋炎附势，标准的墙头草，风吹两边倒。武则天在位时，便依附于她的男宠张易之、张昌宗兄弟二人，武皇倒后，便依附于势强的韦皇后，随波逐流，身处高位却无功绩。”

    似是怕向晚榆没有完全理解，零八一顿了顿，补充道：“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这是李峤写来称赞风的诗，墙头草嘛，最喜欢风了，没有风，墙头草如何迎风得意呢？讷亲这是引用李峤的典故，来讽刺张廷玉虽然和李峤一样是三朝元老，入阁拜相，但却是个墙头草，哪波人得势，他便站哪波，想在派系斗争中捞好处呢！”

    向晚榆听罢不禁拍手称赞，这文人吵架就是好看，引经据典条理清晰的，骂人不吐脏字，十分热闹。

    张廷玉被讷亲一顿讽刺，面庞涨得通红，大喊一声：“皇上！老臣对大清、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文臣死谏，还请皇上明察！”

    他突然起身，猛的站了起来，一头向旁边的汉白玉栏杆撞去，向晚榆吓的差点跳起来，赶紧给心腹太监王钦使眼色。王钦心下了然，连忙带着小太监们奔过去，将张廷玉拉住了。

    但是，人虽然是拉住了，王钦不小心手一滑，张廷玉一个趔趄，还是一头磕在了栏杆上，血顿时就涌了出来。

    向晚榆连忙顺坡下驴，传太医道：“张大人受伤，快送回府医治罢，这个月便好生修养，不必再上朝了。”

    他想了想，补充道：“各位爱卿无事便散了吧，退朝。”

    说着便让一群太监们将张廷玉抬了下去。

    下朝后，向晚榆一边往养心殿走去，一边对王钦刚刚的表现满意的不得了，这才是真正的聪慧啊。

    好活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