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暴毙
他不动声色地拿起右手边的账本,打断了相谈甚欢的两人:“这账本是谁人所作,我看布局极为清楚,连没当过账房的人也能算得透彻。”
“是我府上的白银所写。”
写当然是白银写的,但这格式却是徐知仪自己琢磨的,她只说了一半。
本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谁知道沈怀固却继续问:“我见京中没有其他人这样记账的,莫非是这位白银姑娘的首创?”
“这倒不是,是我闲暇之余画的格子,后来她们都觉得好,便用上了。殿下若觉得看得不方便,我可以叫人再誊抄一份送过来。”
沈怀固失笑,她明明都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却要故意装傻。
还真是符合她的风格。
“殿下笑什么,可是我哪里说得不妥当吗?”
沈怀固没应答,倒是长公主开了口:“他是说你做的极好。我这些侄子侄女里,贪图我家财的不少,却没几个能看得懂账本,只一味卖乖,叫人看了就厌烦。”
皇子公主们可不是徐知仪能轻易议论的,她干脆选择了闭嘴。
倒是沈怀固又问了她几个账本上的问题。
她一一作答。
长公主见状也很是满意,随即道:“你们年轻人再聊一会儿吧,我乏了。”
“岂敢,民妇先回去了。”徐知仪当即起身行礼。
长公主笑了笑:“你啊,就是太谨慎了些。”
能不谨慎么,长公主要是一走,他们可就算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
徐知仪虽然不是道学家的拥趸,却也不想白白落人口舌。
“那你下次再来陪我说话就是,公主府平日没什么客人,你今日也是凑巧赶上了。”
长公主很好说话。
沈怀固也起了身:“姑姑好梦。”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徐知仪始终跟在离他有一定距离的地方。
“夫人是坐马车来得么?”
徐知仪点了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开口。
沈怀固也不明白,他只是想说,所以便说了。
等在外间的黄金终于听到了脚步声,当即兴奋地往前走了好几步。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黄金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处遇见那位公子。
“我之前给你的那张单子,你应当已经扔了吧?”
徐知仪刚要制止她的胆大妄为,就听见沈怀固道:“什么单子?”
“没事,你不记得了也好。”
黄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之前小姐做香包的时候让她出去买香料,她不知怎么的就把单子交给了对方。
上头毕竟有小姐的墨宝,要是被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就不好了。
还好这人并不当回事已经忘记了,那想必早就扔了。
“这是齐王殿下,黄金你怎么没大没小的。”
徐知仪赶紧提点了她一句。
虽说没听过齐王有什么残暴的恶名,但黄金毕竟无礼在先,还是小心为上。
黄金闻言登时瞪大了眼睛,随后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再不敢说一句话。
沈怀固见状倒是觉得有些好笑,真没想到她御下竟然这般有一套。
“无妨,我不讲求这些繁文缛节。”
“话虽如此,礼数到底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不可荒废。”
徐知仪说着这话,感觉自己活像个老学究,给沈怀固行了礼后就拉着黄金离开了。
饶是已经坐到了马车上,黄金犹自处在震撼之中。
“怪不得京城里适龄的女子都想嫁给齐王,殿下也太平易近人了吧。”
黄金始终无法想象,自己不过是出了一趟门,买了个药材,就能碰到王爷。
“嘘,你小点声,”徐知仪比她镇定多了,“王爷不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么,有什么稀奇的?”
黄金还是很兴奋:“那可是王爷呀小姐,我做梦都不敢想,有朝一日能和王爷搭上话。”
“你呀,就这点子出息。”
徐知仪嘴上说着埋怨的话,心里倒也有些理解。
无他,她自己除了齐王之外,也从未见过其他皇子。
谁叫她没有诰命,无法得到皇后娘娘的召见呢。
然而她们才刚刚回府,就听到了安氏暴毙的消息。
尽管徐知仪已经猜到安氏活不了多久了,但总觉得这个时间极其微妙。
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就在她出门的这个时间段里死了。
要说是巧合,她才不信。
她没急着打发人去高氏那里问,估计用不了多久,府里就会传得沸沸扬扬。
果然如她所料,她才穿过前院来到皓雪阁,就已经把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
安氏这几日水米未进,本来就已经虚弱至极,在数次想求见林天赐无果之后,今日绝望撞墙而死。
那些小丫头说的绘声绘色,她似乎是已经瘦得不成人样了。
林天赐自始至终都没有去看过安氏,就连人死了之后,也不过是给了个草席,让人把她抬到城外的乱葬岗丢了。
徐知仪正想着晚上要不要去老太太面前点个卯,就见林天赐一脸阴鸷地看着她。
“你从何处回来的?”
他说话的语调很是嘶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几日没喝水了。
徐知仪顺手倒了杯茶给他,他却没有要接的意思。
“晋阳长公主有些事情要同我商量,我就过去了。”
徐知仪很坦荡。
“安氏死了。”
徐知仪莫名其妙的看向他:“我知道。”
“我本来以为她死了你就会高兴的。”他淡淡开口。
徐知仪只感觉嘴角一抽。
安氏死了她当然高兴,只不过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难不成还要放一挂鞭炮庆祝一下吗?
“二公子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说吧。”
谁知林天赐张了张口,说出来的却是全然令徐知仪想象不到的句子:“潇潇的仇我已经报了,我们重新开始吧。”
徐知仪才不接他的话茬:“二公子莫不是喝多了?”
说完她就赶紧让人左右扶住了林天赐,好像林天赐是个酒鬼似的。
林天赐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徐知仪也丝毫没有要叫住他的想法。
她险些中毒的时候,没见这个人关心。
她要求严惩安氏的时候,没见这个人出来。
如今突然跑出来说些什么重新开始的话,简直叫人怀疑林天赐的脑袋里装的是不是都是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