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我有罪,吓到你们了”
追悼会人多眼杂,薄宁殊请来各界德高望的老者,薄颂清与薄劲不和的事被薄家遮掩下去,因此许多人不知内幕,对外薄家家庭和谐,热衷慈善,而内部早就一地鸡毛。
顾栖扯了下薄劲的袖口,示意还有许多人在。
薄劲闭了嘴,对葬礼仍有不满。
身为家里人,薄劲应该早早就在招待宾客的位置上等着的,但薄劲没那个心思。
能来已经是不错了。
湾城的事传到京城,有不少人过来与薄劲寒暄,开口便是节哀。
顾栖愣了秒,不用节哀,薄劲没哀。
追悼会正式开始的时候,薄宁殊亲自念薄颂清的生平事迹,夸赞惋惜的模样差点让薄劲笑场。灵柩两边盘坐着穿着僧袍的法师,住持盘坐在灵柩前,为薄颂清念经超度。
一群人在念就显得吵了。
薄劲打了个哈欠,偏过头打量了眼放有花圈的灵柩,里面做了特殊处理,不会让腐烂味散发出来。
到了亲属告别的环节,顾栖已经感觉到薄劲愈加烦躁,连装都不愿意装了。
而薄宁殊似乎有意磨他的脾性。
到薄劲跟前,语重心长道:“小劲,他好歹算你亲叔叔,去给他磕个头。”
困意瞬时散去,薄劲眉眼微抬,漆黑的视线一瞬不瞬对上薄宁殊澄澈的眼睛。
上下打量了几眼薄宁殊,薄劲满不在乎:“爷爷,也就是个葬礼,没必要那么在意。”
“薄劲,他是你叔叔!”薄宁殊压低嗓音,神色严肃不悦。
气氛僵持片刻,薄宁殊的声音不大不小,离得近的人刚好能听到,不知内幕的人便开始品头论足起来,传言说薄家叔侄关系不好,两人在家主角逐赛中不相上下。
也有一种说法是薄劲继承人的身份差点被废!
一字一句顾栖听得清清楚楚,她皱着眉看了一圈。
薄家旁系的人一个未来,在京城的亲戚也未过来。
多是一些交集不深的。
薄宁殊是想借着葬礼让薄劲给薄颂清赔罪。
“小劲,算爷爷求你了行吗?”禁不住薄劲的冷眼旁观,薄宁殊转过头去求顾栖,“栖栖你是个好孩子……”
“先上去。”薄劲把顾栖护在身后,声音很轻:“这里晦气。”
而后继续对薄宁殊道:“成啊。”
“总不能让您给我跪下吧。”
后一句话语嘲弄,薄劲眼尾轻挑没有晚辈该有的礼节。
被当众羞辱,薄宁殊脸色难看了会。
落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
顾栖听到薄劲语调中的异样,他没把葬礼当回事,与薄颂清又是个水火不容的关系,让他跪下还不如把这追悼会毁了。
于是劝了句:“你别冲动。”
“我挺理智的。”薄劲不以为然,整理好顾栖的裙子便对着薄母开口:“妈,你先带栖栖上去休息。”
温书年也在,他见情况不对,过来问:“栖栖不舒服吗?”言下之意便是这时候离场恐怕不好。
薄宁殊跟着道:“薄劲,栖栖也是薄家人。”
“栖栖当然是薄家人。”听到薄宁殊的意思,薄劲脸色冷了下去,态度降到冰点:“薄劲的薄。”
“薄劲这是你爷爷!”温书年气急,好好一孩子怎么从湾城回来后态度就变了?
听到他们回来的消息后,他就给二人打了电话想让他们回温家吃饭,打了许久才有人接,他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挂了。
薄劲实在没法像以前那样对温书年好声好气说话,有人爱屋及乌,也有人憎乌及乌,当他知道温初在顾栖身上做的试验后,薄劲听到温家两字就烦。
从阿伟那接过枝白玫瑰,放到灵柩前。
薄劲冷冷扫了眼薄颂清的照片,笑容刺眼。
“二叔,你在那边一路走好。”
说着膝盖弯曲准备跪下,阿伟与凯撒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
薄劲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眼皮阖上,虔诚叩拜,起身时唇角勾起,黑眸定定,似笑非笑地看着前方。
算是没出什么幺蛾子,薄宁殊松了口气。
可很快他又收回目光,周身萦绕一股厌恶情绪,目光中止不住地鄙夷。
“对了,追悼会结束是不是要送去火葬场?”
阿伟点头,“是。”
薄劲对着薄宁殊摊了下手,表示你没必要防着我,我又不会做什么坏事。
凯撒递来一瓶高浓度酒精,薄劲拿过来倒了一杯放在薄颂清的灵柩前,莫名其妙的动作让薄家人再次慌张,谁知道他究竟想做些什么?
薄宁殊刚要让薄父去把薄劲喊回来,就看到张扬不羁的男人对着灵柩举起酒杯。
“二叔,咱也没好好喝个。”
“我在湾城处理事没能见你最后一面。”
“只能去火葬场送送您。”
大概是他话里真诚,薄宁殊不由得舒了口气。
哪想一口气还没完全下去,薄劲就推开棺材盖,扑面而来的腐臭味让他拧起眉,酒杯连同酒瓶里的酒全倒了进去,打火机点了火一起给扔了进去,动作一气呵成,绝不拖沓。
“拜拜——”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会上的人惊住,薄宁殊登时脸色发黑吼道:“薄劲你做什么!”
“快灭火!”
棺材里冒出熊熊大火,火光快要冲到天花板。
薄劲站在跟前,橙红色的光将他半边脸映亮,半明半暗犹如站在恶劣边缘的鬼怪,从深暗之处过来,不带一点人性。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糟,不受控制。
薄父只能拦着薄宁殊,不是他不管薄劲,是压根管不住。
“薄劲你还是不是人,那是你亲叔叔……”想灭火的人被薄劲的人拦下,薄宁殊对着薄劲破口大骂,“你还有没有人性!”
“哟,这么担心他啊?”薄劲偏头挑眉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目露睥睨地瞥了眼气急败坏的老人。指节点了点棺材的方向,“要不你跳进去陪他?”
“我这不是看二叔尸身腐烂有损遗容,想让他早点火化嘛。”
心不在焉地扯了圈,一声声嗤笑响起,薄劲一点也不在乎这些人会怎么看他。
视线经过浑身颤抖的僧人,薄劲侧过身双手合十放在额前弯了弯腰:“我有罪,吓到你们了。”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薄劲抬起腰不屑地扫向烧灼的棺材,后背忽然传来苍老的声音:“我来晚了?”
听着有点熟悉。
嘴角的笑意陡然消失,薄劲面对着火光仿佛恶鬼,身体颀长板正,袖子卷到手肘处,黑色衬衫衬得皮肤冷白,清冷而不驯,喉结上下滚了滚,薄劲眼底闪过一丝狠意。
回过身,皮笑肉不笑地道:“刚好,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