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永远做你的信徒”
“别乱动！”薄劲依然将她护在身下，子弹从身边擦过，断了顾栖几根头发。薄劲扫了眼盘山公路，估计了下现在距离地面的高度，随后对阿伟吩咐道：“阿伟，前方转弯处。”
“是。”
薄劲没具体说，跟在他身边多年，阿伟倒是明白。
盘上公路旁是不见底的悬崖，随着他们下坡，悬崖高度一点点降低，许久以前建造盘山公路时，设计师在悬崖留有安全网，以减缓坠崖时的冲击力。
子弹击中车轮，车子平衡受到影响，车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刺啦声，下秒左边越野车将车子朝悬崖处撞去，阿伟对肩上的枪伤漠不关心，脸色沉重，单手操控方向盘。
直到前面狭小弯道，薄劲踹开车门，护着顾栖朝悬崖跳去。
一条手臂圈住女孩的腰，另只手护住她的脑袋，重力驱使下五脏六腑像是被挤压，失去氧气。
薄劲换了个位置，挡在顾栖身下。
坠落到安全网上的那刻，身体各个器官受到强有力的冲击力，等平稳后男人将她松开，剧烈咳嗽。
“薄劲——”
顾栖被吓到，从他怀里出来后便立刻检查他的情况，肩部腹部以及小臂各中一枪，大片的鲜血从他身体里涌出，黑色衬衫被浸湿，血液染满她整双手。
恰巧几道枪声响起，公路上的人在对悬崖下进行扫射。
深林里的鸟儿惊飞，打破许久的沉寂。
半分钟后，枪声停止，所幸子弹没有再次伤到他们。
“哭什么？”一身伤的男人用手抵在安全网上，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撑起身子，他抬起手指想要去擦掉女孩掉下来的眼泪，却看到手指上沾满了血。
于是薄劲先在衣服上蹭了蹭，等到干净了再去帮她擦拭。
虔诚卑微。
“我不会让你守寡的。”
嗓音低沉，隐忍压抑。
顾栖愣了片刻，眼泪不自觉从眼眶里坠落，眼底湿润，眼尾微红，看起来心疼极了。
“不哭，不哭。”薄劲将她拥入怀中，轻声低哄：“没事了，栖栖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一个阴戾惯了没什么人性的男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的确容易让人感动，顾栖心脏颤了颤，耳边传来有什么东西快要断裂的声音。
安全网距离地面还有两层楼的高度，年久未用，绳子腐朽，坚韧度不如从前。连接大树的绳子倏然断裂，薄劲似乎早早意识到了这点，坠地的那刻，他整个人狠狠摔在地上。
胸腔颤动。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顾栖看到后瞳孔收缩，颤了颤。他伤得严重，不能轻易将薄劲扶起，顾栖哭地声音都在发抖，悲伤冲击大脑，泪腺作用下，眼泪不断涌出。
她想起手上的手表，与阿伟凯撒他们可以直接联系，顾栖联系不到阿伟，便按下按钮给凯撒发出信号。
“怎么还不来啊，薄劲你不能扔下我。”顾栖哭着摇头，“你真的不能扔下我。”
“顾栖……”喉咙像是被血堵住，一口气不上不下。薄劲凑到顾栖耳边，声音困难：“我不可能会死。”
“我永远是你的信徒。”
尾音渐渐落下，薄劲握住顾栖白皙的手腕，殷红血水浸染女孩的裙子，晕出一片片红色。
意识逐渐模糊，黑色头颅偏向女孩那侧，呼吸渐渐微弱，似乎环境影响，让她注意到一些微乎其微的细节。
不经意间，她看到男人左手珠串上写着两个字，一笔一划，金色描边，清清楚楚的顾栖两字。
薄劲从不信佛的。
心脏仿佛被刺了下，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那时他们刚结婚。薄劲结束后，剪下她一缕长发，次日清尘醒来时便瞧见他在鼓捣几缕头发丝，手边放着几颗佛珠。
“薄劲，不行，你不能睡。”顾栖捏了捏他掌心，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坠在他手背，男人浑身是伤，脸上沾上泥土，下巴刮出几道划痕。
似乎被困在了某个地方，暂时无法出来。
直升飞机旋翼转动，轰鸣声不止，顾栖抬头看去，空中盘旋着数十架黑色武装直升飞机，凯撒身穿作战服，半边身子悬在空中，然后让人选择降落点降落。
盘山公路只留有一片狼藉，几辆越野车燃烧袭起蹭蹭大火，黑烟笼罩在公路上方，遮住半边星空。
他们没有直接回酒店，反而是去了临海的庄园。像是单独孤立出来的一片地方，整夜灯火通明，戒备森严，庄园主楼是座城堡，保留着百年前的宫廷风格，内部奢华。
李斯曼过来时，顾栖依然魂不守舍，她坐在手术室外等候，虽然她也是个医术不错的医生，但在这种情况下，顾栖却是最不能上手术台的人。
手术灯亮了两个多小时，李斯曼从里面出来时手术服上沾满鲜血。
他看了看坐在墙角的顾栖，视线经过那张泛白而精致的脸颊，欲言又止了会，道：“顾小姐，薄先生体内的子弹已经取出，但失血过多，需要点时间才能醒来。”
“谢谢。”嗓音微哑，顾栖身上脏极了，裙角碰到不少泥土，头发凌乱，眼眶微微发红，似乎灵魂脱离躯壳，尚未回到体内。
她的状态不是很好，李斯曼想了片刻，觉得还是下次再问清楚比较好。
“夫人。”阿伟身上经过简单包扎，他收到消息后就立刻赶来，身上伤口撕裂，纱布碰了层红色。“抱歉，是我没有保护好老板。”
薄劲被送到房间，顾栖在走廊漫无目的徘徊了会，长廊末端落着一扇窗，朝向大海，窗户虚掩，清咸海风顺着夹缝窜了进来，在昏黑的走廊里来回游窜。
阿伟在一旁停了许久，像个稻草人。
直到顾栖开口，他瞳孔微颤，一丝一样从眼底飘过。
“薄劲是个疯子。”
“连命都不在乎的疯子。”
不明情绪的两句话，却让阿伟沉默了会，今夜的事情好像不是那么难隐瞒，顾栖似乎发现了什么。
于是他只能帮薄劲做着辩驳，“今夜的事情，太太可能误会了。”
“先生一早便猜到薄知景会借着今天的机会进行暗杀，他提早做好了准备，将计就计，本来想以暗杀为借口顺手把湾城薄家连根拔出。”
“碰巧您也在。”
阿伟的意思很简单，薄劲是想对付薄知景的，她并不在薄劲的计划当中。
“是吗？”顾栖歪头反问，海风从她身后拂过，周身温度冰凉。她嗓音不咸不淡，继续说：“真的只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