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消散的记忆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有些……令人心疼。
丁晴意识到，下方出现的幻影，可能跟左畅有关。
丁晴还在考虑如何组织语言，才能不伤害到左畅。
而左畅，他解开了安全带，站起来，定定地看着纸鹤下方。
茂密的丛林中，有一个位置的灰雾尤其浓郁。
可无论怎么浓郁，左畅还是能清晰地看到，那片灰雾之后，隐约出现的景象。
那是……
一个班级门。
一个敞开的班级门。
门上金属牌上，有左畅永远都忘不了的几个字——
“高一（5）班。”
门外，一个人都没有。
可门里面，却有许多左畅经常梦到的身影。
他看到敏姐站在讲台上。
荀清嘉带着一群女生在围着她，好像在聊着什么。
人群之外，李鸣、老方他们也围成一团，小声地议论着。
“啪嗒。”
左畅抹了抹脸庞。
是雨啊。
b27里的雨还没有停吗？
这场雨下了好久啊。
“晴姐，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他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一句话，雨水几乎模糊了他的视线。
牧傲寒解开安全带，上前一步，抓住左畅的胳膊。
站起来，头更晕了。
但左畅的反应很不对劲。
恐怕一不小心就要掉下去。
这么高，谁都会害怕的吧？
十余秒后，丁晴驱使纸鹤落地，收起纸鹤。
几人落在了那团灰雾之前。
丁晴不动声色地用空气屏障隔开了灰雾和左畅。
然后才缓缓说道：“那是……记忆。”
“人类被污染后，消散的记忆。”
“记忆？”左畅往前走，“啪”一下子撞在了空气屏障上。
他爬起来，再次撞上去。
“我看了那么多直播，从来没见过。”
“不是，这不是记忆。”
“你看到了吧？你们看到了吧？他们就在那里，就在那里！”
“李鸣！老方！”
“敏姐！班长大人！”
“不！这不是什么记忆！他们就在那里！我看到了！”
他还要再往上撞。
地面上，小白死死咬住他的裤腿，拼了命地往后拖。
小粉没什么力气，也学着小白的样子，八条腿合力往后扯左畅的裤脚。
丁晴有些不忍心，但还是直接说了出来。
“左畅！你看到的那些人……他们已经消失了……那只不过是他们留下的记忆！”
“这种情况很少出现，但不是没有，在s区，就曾经……”
左畅愣了一下，感受到那道阻隔着他的空气屏障，两边拽着他胳膊的牧傲寒和耿乐乐，正在拼命往后拽他的小白和小粉，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是吗？”
“原来是……记忆啊。”
他低着头，抱起小白和小粉，放进了储物空间里。
“怎么偏偏是……”
“这段记忆呢？”
……
左畅很不开心。
最近全班都很不对劲。
贺灵竹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学校，其他人也都不知道在忙什么。
他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还总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他心里烦躁，好几次找人问，大家怎么突然对他有意见了，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
所有人都说没有，日常还是跟他一块儿吃饭、打球。
但他总有一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今天格外明显。
“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我本来，也是自己一个人……长大的。”
“没家人，没朋友，我已经习惯了。”
他低着头，踢着地上的石子。
肚子忽然咕噜起来，他下意识就想去找敏姐蹭点吃的。
下一瞬，他又继续踢石子。
身边，有许多其他班的同学三三两两地经过。
他们互相说着话，分享着食物。
左畅忽然有些伤心。
他掏出手机，给贺灵竹打电话。
没打通。
在外面呆坐了一会儿，天渐渐暗下来了。
他脚尖朝外，犹豫了一下，又转身往教室走去。
晚自习要开始了，不能逃课，否则班长会不开心的。
就算他们已经不把他当朋友了，可是……他只有他们了。
除了学校，除了高一五班，他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也没什么人会陪他。
要是他们还背着他聊天，他就……硬凑上去，对，硬凑上去听！
走到教室门口。
一片寂静。
左畅的心突然就紧张起来。
他迟到了。
敏姐和班长会不会更不喜欢他了？
犹豫着，他推开了门。
“砰！”
漫天彩纸亮片在他的头顶绽开。
他呆愣愣的，没反应过来。
下一瞬，教室大屏亮起。
左畅看到自己出现在大屏上。
他低着头写作业时，他跟同学玩闹时，打球时，吃饭时，甚至睡觉时。
他看到自己笑得很灿烂，像个傻子。
“砰！”
“砰！”
又几道礼花响起。
随着礼花声落，左畅听见全班人的声音。
“畅哥，生日快乐！”
他抹了抹脸上的泪，露出一个巨大的笑容，抬脚走了进去。
“哎呦！这么正式的吗？！”
“蛋糕呢？怎么没有蛋糕？”
“别急，”荀清嘉指着大屏幕，笑道，“看完再吃蛋糕。”
“好哇，我倒要看看你们最近神神秘秘的，搞了个什么出来。”
左畅两手插兜，站在讲台前。
大屏幕上，首先出现的是贺灵竹。
他站在一片训练场地上，一如既往地一脸高冷。
“畅哥，今天你生日，我喊你一声畅哥，以后就不可能了，你比我小半岁，得给我当一辈子的弟弟。”
第二个出现的就是荀清嘉。
她正在发作业，突然抬起头来。
“现在就录吗？我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呢……畅哥，那就祝你……早日赚够一百万，觉醒天赋，实现当清洁工明星的梦想。”
“还有……算了，以后再说，我会当面跟你说的。”
然后镜头翻转，李鸣的大脸占满了整个屏幕。
“嘿嘿，畅哥，这都是我录的，没想到吧？”
……
视频中最后出现的，是杨敏。
“左畅，周末回家来，我给你做红烧排骨吃。”
屏幕黑了下去，杨敏从教室最后，端了一个三层蛋糕出来。
“快，快许愿！”
左畅站在蛋糕前，许下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生日愿望。
“我会成为最红的清洁工明星，赚很多很多的钱。”
“我会跟贺哥并肩作战，给敏姐换大房子住，要给班长大人买她舍不得买的裙子，给李鸣买最好的球鞋……”
“我会让他们，会让他们为我骄傲的。”
“一定。”
那年他高一。
还在想象他们未来的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