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密谈

    傍晚时分，天色已经不怎么闷热。微风吹过时，还有一丝清淡的凉意，带着夏日荷塘的气息。

    浣碧也出了碎玉轩，到御花园走走。

    她闷在屋子里哭了一下午，如今看什么都觉得不平。

    不知不觉走到永寿宫的地界，正巧，赶上初彤带着两个孩子回来。

    初彤远远便看到了浣碧身上那身浮光锦做的衣裳。

    也难怪甄嬛数落，浣碧这身打扮可比宫中多数低位妃子都要体面了，不过一个嫔位的婢女，竟如此豪奢，如何不落人口舌呢？

    她眼观浣碧面色，见她双眼红肿，神色萎靡，心知她应是在碎玉轩受了气，又见她这身衣裳，便猜到了一二。

    初彤挥手，让乳母和小宫女们抱着两个孩子回去，她自己则独独带上宁安走向了浣碧。

    “你这是怎么了？看着像是受了委屈？”

    浣碧想到下午的事，本不欲作言，又想起上次这位明妃娘娘对她格外温厚和蔼，便忍不住对初彤委屈起来。

    “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奴婢这身衣裳，碍了我们娘娘的眼罢了。”

    初彤了然，甄嬛一贯谨慎，确实做不出来让浣碧穿着旁人送的衣料四处招摇。

    但她转念一想浣碧此人，但是来日也能派上用场，她忍不住动了些心思。

    初彤怜惜地拉过浣碧的手，往永寿宫走去。

    “这才多大点事儿，难为你这般伤心。瞧瞧，这脸都哭花了，来本宫这儿来收拾收拾，也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浣碧虽不好去别人宫中，但又听闻自己如今形貌，也有些羞于见人，便半推半就跟着去了初彤宫中。

    初彤带着浣碧到正殿坐下，对宁安使了个眼色。

    宁安忙斟了两壶茶来，又端了各色糕点，待客之仪完备后，才对着初彤福了福身退至门口守着。

    浣碧虽心气颇高，但也明白，在旁人眼中她不过是个丫鬟。如今明妃高居妃位，却对她一个嫔位身边的小小宫女如此礼待，属实是让人怀疑了她的目的。

    她连忙起身推辞，“多谢明妃娘娘美意，奴婢身份低微，实在担当不起。”

    初彤轻轻一笑，眼神中却饱含深意。

    “大理寺少卿的次女，哪里身份低微了呢？”

    这一句话宛如一道震雷在浣碧耳边响起，她面色发僵，头上全是冷汗，一时间不敢看她，也不敢说话，只直直地跪下。

    膝盖砸在地面上，发出僵硬又沉闷的声响。

    “你不必这般惊恐，本宫若想为难你，去年你便进慎刑司去了。”，初彤声音不疾不徐，只娓娓相告，“那段时日，正逢边境不稳，你出现的时间太巧，本宫也怕你是有心之人派来，为图祸乱我大清江山，便派人去查了你的底细，却不成想，知道了这件事。”

    说罢，她又叹息一声，有些怜爱地看着浣碧，“好妹妹，这都不干你的事，要怪便只怪你那个父亲。若是忌惮你娘是罪臣之女，当初又何必招惹她？既是招惹了，又不好好对待你们母女，以至于你娘死后你孤苦无依，才将你接进府中。”

    浣碧深深低着头，让初彤看不到任何表情，却听到水珠骤然落地的声音。

    她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强忍着心绪，尽力替甄远道开脱。

    “我爹与我娘情笃，却碍于我娘身份，不得将她接进家中……”

    她话还没说话，便被初彤打断。

    “那你呢？好端端的孩子，竟让充了奴籍做了婢女！这哪里是爱人爱子之态？”，又缓了缓神色，“帝王本就多疑，天子脚下，多年来犯错官宦数不胜数，你们母女这般情况也不是没有，但以外室女充作嫡女婢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浣碧惊愕地抬头，只见到初彤悲悯的神情，像是一直在提醒她，你是可怜的，是悲哀的，是本不必如此的。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那旁人……又是如何？”

    “寻常人家中，若是看重些的，便让外室顶了偏远地方的清白出身，纳进府做良妾。次一等的，便安排个奴籍，买进来做奴妾，虽身份低了些，但孩子好歹是正经庶女。这再次一等的，不欲将外室带进来的，也会给孩子一个远亲之子的清白出身，哪里舍得让骨肉都沦落贱籍呢？”，她顿了顿，神色浮露出不解，“甄远道在大理寺上值，最简单的法子便是翻了你娘家的案子，若是不成，甄家虽不是什么数一数二的高门大户，但找些人脉疏通一番，给你个清白出身亦不算难事，怎会让你沦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