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章 死亡并不遥远
“别打了，别打了，快停手。”
“哥，你快走，别管我——”
日近黄昏，无尽的热浪在空气中翻滚。
一群人围着打一名白毛青眸的小孩，小孩死死地护着怀里的一点沙枣，一声不吭。
旁边金发小孩哭肿了眼，拼命地拉扯着那些人，却被一巴掌扇开，嘴角流下血，倒在沙漠之中。
“哥哥，可恶，你们这群混蛋，和你们拼了，咬死你们。”
白发小孩怒气冲天，拿出废到极致的发明——会爆很大声，但没有实际伤害的手榴弹。
随着砰的一声，那群人全身一颤，愣在原地，白发小孩趁机逃出包围圈，背起金发小孩，撒腿就跑。
每一个埃维金人都应该有五十米六秒之内的成绩，不然怎么跑的过像狼一样的卡提卡人。
“哥哥，不是让你跑了吗，被打几拳而已，我又不会有事。”
“肯定很疼吧，那个混蛋，下次我一定咬断他的手。”，白发小孩骂骂咧咧的，心疼地处理着金发小孩脸上的伤。
金发小孩一直难过地流眼泪，语气满是自责。
“小霖才是最疼的，我真没用，我不是一个好哥哥。”
“我不疼，真的，哥，要说多少次，你才会信。”，白发小孩嘴一撇，从怀里拿出一颗沙枣放进金发小孩嘴里，微微一笑。
“十五颗沙枣，大丰收。”
“好啦，别哭了，哥哥真是一个小哭包。”
“我，我不是小哭包。”，金发小孩努力地憋着泪，鼻尖通红，紧紧咬着嘴唇。
“下次我一定会保护好小霖的。”
“哈哈，好，我等着哥哥保护我。”
白发小孩眼眸微弯，抱住金发小孩。
眼眸一睁一闭，金色的沙漠与漆黑的监狱来回切换，云霖意识模糊，他不知道已经待在这儿有多长时间。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亡。
唯有炽热的火焰在焚烧身躯，以此消磨心中的思念。
“你醒了吗，云霖。”
隔壁传出丹恒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切。
“醒了，丹恒，今天是第几个故事。”
“第四十五个，抱歉…我反复讲了好几轮，因为我看过的书有限。”
“没事，我都在听，都是很有趣的故事。”
云霖淡淡一笑，黑暗的阴影之中，浑身已没有一个人样，白发凋零，眼眸失明，肌肤布满火焰留下的伤痕。
唯有沙哑的声音留有生命的余音。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他会看不见，也会听不见吧。
“云霖，你觉得…很漫长吗，时间。”，丹恒靠着墙，眼眸微垂。
“不知道——或许有了一点。”
“但还有你在，我依然可以感受时间的流逝，察觉到自己依然…活着。”
云霖面色柔和，小声道。
“对了，丹恒，一直都没问，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被问及这个问题，丹恒眸光黯淡了一瞬，嘴唇蠕动一番，缓缓开口，“犯了大罪，有些影子总在眼前萦绕。”
“只不过…我不想去想。”
“云霖，或许，以前我们认识。”
“模糊中，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是吗，那一定是很遥远的记忆，遥远到我已经遗忘。”，云霖笑了笑，内心泛起一丝莫名的难过。
“云霖，我一直都知道，我讲的故事你一句都没听进去。”
丹恒认真地整理着书籍，将褶皱抚平，目光有了一点神，眸底掠过一抹隐隐的失落。
“你其实…很想离开这，我听到了，那一天，你说你「不想死」。”
“而且，你在和谁对话，谁在你的耳边低语。”，丹恒眉间浮现担忧，他发现云霖最近总会痛苦的说一些，“别干涉他的选择。”
“别动摇他之类的话语。”
云霖没有了回音。
丹恒再度呼唤了几声，依然没有声音。
空中散发着一股腐朽的味道，昏暗的灯光在牢房中晃动，云霖缓缓抬起眼眸，左眼闪烁着妖异的红芒，那是祂注视着他的瞳孔。
肌肤在恢复，体型从小孩的模样开始增长至少年形态，青色的光芒阻断了火焰，萦绕于他的身体。
“我说过，我不需要，停手！”
“别再来这里，你我本就没有瓜葛，我的罪，我一个人承担。”
【我的孩子，这是何苦。】
【何为罪，何为正确，是非犹如黑白颠倒，谁能真正的看清，人求我怜悯，我自然怜悯于他，只不过恪守我该遵循的理念。】
【一个人认为对的事，在其他人看来不一定正确，正因为理念的相对，才有文明的繁盛，只有坚定地选择一条路，才能应对世界的纷扰。】
【孩子，在我眼中，你无罪，你不该留在这，和我走吧。】
墙壁上，一道虚幻的影子缓缓在云霖的身后浮现，手持一株稻穗，唇角微弯，眼中尽是疼惜之情。
“我有自己的路，我不会选择你。”
“你离开吧，别再出现了！”
云霖眼眸挣扎，强迫自己压低声线。
无论拒绝多少次，祂都会一直出现。
云霖很怕，很怕自己的信念真的会动摇。
接受了药师，同样意味着…他会失去现在的人格。
一眼看穿少年的心思，药师轻笑几声，漂浮至云霖的身前，低眸看着云霖，凑近对之对视，缓缓开口。
【孩子，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吗，你说，在对方摘下稻穗上的谷粒前，由你审判对方是否有培育出新稻穗的能力。】
【所以，我赐予你一株稻穗，我想看看…专属于你的怜悯，是否可以补足我的怜悯。】
药师伸手抚摸云霖的脸颊。
【这可真是一件荒谬的事，这代表你或许会踏上远离我的路，会无法享受我的护佑。】
【我不想失去你，我的孩子。】
“抱歉…比起失去生命，我更害怕失去自己。”
“以前我的姐姐询问过我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英雄、老师、大发明家、医生等等。”
“我回答姐姐，为什么不能成为自己呢。”
“只有先成为自己，这些身份才会为自己带来快乐与荣誉。”，云霖抬起头，与药师对视，一字一句道：“我叫云霖。”
“来自茨冈尼亚，生长于一片黄沙之中。”
“谢谢你护佑我，但我需要为我犯下的罪悔过…以前，我一定害过很多仙舟人，就让这一切两清吧。”
“以现在的我死去，好过于稀里糊涂的活着。”
药师聆听着云霖的话，笑而不语，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就像听过无数遍一样。
【霖儿，既然再多的话都无法劝动你。】
【那么，我只说最后一句。】
【如果你死了，那个名为卡卡瓦夏的孩子也会死，还记得你烙印在他身上的痕迹吗，那将会是随他一生的赐福，专属于你的——】
【长生之咒。】
“你说…什么！”，云霖瞳孔一缩。
【所以，想办法活下去吧，霖儿。】
【选择我，然后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