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因果线
却说此刻的顾年，他正坐在去七河市里的长途大巴上。
从长河镇到七河市坐客车要五个多小时，对坐车的人来说这是一段比较漫长的路程。
漫长、且难熬。
车里的气味不太好闻，大热的天车厢里全是汗臭、脚臭，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出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让人很难评的古怪臭味。
空调车师傅又不让开窗户，车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神情萎靡无精打采的。不过这些已经影响不到顾年了，他如今连气儿都不带喘一下的，那股堪称生化武器一般的臭味自然骚扰不到他。
不过这段漫长的旅途着实无聊了些，无所事事又睡不着觉的顾年突然想起自从自己成为非人类后就多出来的一个技能——只要他将鬼气聚集在双眼上再去看某个人，就能看到这个人身上缠绕着的众多因果线。
这些因果线颜色各异，每一种颜色都昭示着这个人不同的经历。
金色的因果线代表着这个人做下的好事，这是他/她积攒的功德；血色代表了这个人做过的亏心事，这是他/她的罪业；而黑色是最不祥的颜色，往往只会在罪孽滔天的恶人身上有。
而普通人的身上，最常见的是灰色的因果线。
这些各色的因果线缠绕在每个人身上，每一根线头都张牙舞爪地挥舞着指向某一方，那代表着与本人结下这段因果的人所在的方向。
顾年将鬼气聚集到双眼后，往车里扫了一眼。这些人身上的因果线以灰色居多，其中掺杂着少许淡金色和浅红色的因果线。
孽障与功德共存，人类果然是个复杂的群体啊！
顾年啧啧两声后又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他还没发现，如果不是刻意控制，他这样无意识发出的笑声听起来就是阴恻恻的自带一股阴森感。谁若冷不丁听了去，即使在三伏天也犹如掉进了冰窟窿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顾年撑着下巴，凝聚着鬼气的双眼在车厢内随意地扫着。忽然，他的视线扫到身旁，一条红到妖冶的因果线嚣张地闯入他的视线内，并且不断延长、延长……最后紧紧缠绕在顾年左前排的一个漂亮女人身上。
红色的因果线，是罪业。
这么深的红色，甚至开始有不祥的黑色夹杂其中，让顾年惊讶的是其中竟还有几缕粉色。
这是什么？
顾年偏过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邻居’——这条红色因果线的源头。这是个年纪约三十岁的男人，长相还不错，剃了一个平头，穿着一件黑色的无袖体恤，总体来说勉强算是个硬朗的小帅哥。
顾年看过去的时候，这个黑衣男人也正在看着被他因果线缠绕住的那个女人。从他波澜不惊的面上，完全看不出他藏在心底不断滋生的邪念。
似乎察觉到了顾年的目光，黑衣男人飞快地收回落在女人身上的目光，侧过头与顾年四目相对。
顾年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似乎刚才只是一次无意识的对视罢了。但心里有鬼的黑衣男人依旧警惕地看了顾年好几眼，默默猜测着他是不是看出了些什么。而当他发现顾年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女人身上时，他几乎下意识地就皱起了眉，心中对这少年的警惕已经提升到了最高。
‘希望别是个碍事的，不然……’
顾年正在观察着那个女人，他坐的的位置只能看到她的侧脸，不过这已经足够确认那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
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还烫着一头时髦的大波浪卷发。她的穿着并不昂贵，但却是精心搭配过的，更衬得她时髦又漂亮。
一个漂亮的女人，以及一个心怀邪念的男人。
顾年不用多费脑子都猜得出这个女人接下来会遭遇什么，也瞬间明悟了那条因果线里的粉色是什么。
顾年嫌恶地撇了撇嘴，这时他忽然发现有一根红色的因果线悄悄地缠上了自己，而源头正是坐在他旁边的‘邻居’。
嗯？！
顾年瞬间就精神起来了！
有意思，有意思，这简直太有意思了！
有人要害他？又有人想要害他！
顾年闭上眼，遮住了那双变得通红如恶鬼一般的瞳孔。
此时，这车里若有人能和顾年一样看得见因果线的人，那他一定能看到在顾年的身上除了刚多出来的一条红色的线外，还有四条漆黑如墨的因果线，一头紧紧地勒在他的脖子、腹部还有四肢上，另一头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斩断了一样，看不清源头来自何方。
轰隆！轰隆！
外面分明是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顾年却似乎听到了一道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在瓢泼的大雨中，一切的罪恶都被掩埋在荒无人烟的小山坡上。
。
大巴车在路上晃悠悠的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后，停在了一个高速服务区里。
“要吃饭的、要上厕所的赶紧了，车只停二十分钟！”开车的师傅扭头朝车里的人大声道：“全部下车哈，车里不留人，二十分钟后排队上车！”
那些本来就想下车方便一下，或者想去外面走动下松松筋骨的乘客不等司机赶人，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下了车。
“师傅，我不下去就在车里待着休息行不行？”那个被黑衣男人盯上的漂亮女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什么，犹豫着不太愿意下车。
“不行！”司机态度很凶，可没因为她是女的就松口：“听不懂话吗？车里不留人！快下去下去！”
“可……”女人还想说些什么，但一看到司机这么凶，她也只能尴尬地红着脸在所有人打量的目光中默默地下了车。
下车前，她还扭头看了一眼那黑衣男人，随后又飞快地收回视线，急匆匆的离开了。
顾年将在这一幕尽收眼底，突然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也不怎么简单。
一下了车，时刻留意黑衣男人的顾年，就发现他直接去了公共厕所。顾年‘啧’了一声，嫌弃得只远远的站在厕所大门前，没有跟着进去。
这是个私人承办的服务区，公厕的卫生简直是一言难尽。顾年以前也去过几次，实在是脏的没法入眼。便池里常有没冲走的粑粑，和地上洒得到处都是的尿液，在这大热的天里一发酵，那里面的气味简直臭气熏天。
顾年一点不想踏进那个鬼地方，他现在可还套着槐木的壳子，要是不小心沾上一点什么……他从老槐树那里讨来的槐木不多，得省着点用，要是因为这种原因而浪费掉一个，那他得心痛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