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承诺
“你好啊。”章梁笑着和她打招呼。
“你好。”容玖回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章梁负手向亭子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容玖有没有跟上，见她乖乖跟着，别昂首说道：“怎么，分别不过三刻钟就对我思念的紧？”
容玖回报以白眼，管他背后有没有长眼，“啊对对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与你三日不见就整整九年以泪洗面，你瞧瞧，眼睛都要哭瞎了。”
没功夫跟他废话，这人又扮作祁怜的模样，想来他的真面目的是俗不可耐，才这样嫌弃自己的面容，都不要脸了。
不愧是与漫天那里的腌臜事有关联的人。
剥皮抽筋，人皮灯笼……她追查了两年，章梁便是一抹曙光。
正合她意。
亭中皇帝收拾着他们对弈后的残局，也是暗暗附耳倾听着，听到这话也是忍不住低声哇了一声。
八卦是人的天性，什么好东西，朕还要听！
章梁脚步一顿，显然是没有想到容玖一眼就看出他的易容。
不过也不奇怪。
在容玖看来，明明是章梁先开的玩笑，但当他听到容玖的回答时，却突然停止了玩世不恭的笑容：“你这般说话都是和谁学的？难道是顾亦凌把你教成这样随便的人？”
容玖心中一阵无语，她觉得章梁有些莫名其妙，她想没好气地回一句：
你没事儿吧。
“前辈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就敢越俎代庖管教别人的弟子，那您也是蛮随便的。”她回话回的不卑不亢，满脸轻浅的笑意。
“呵！”章梁冷哼一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看似随意地说道：“如此能言善辩之人，却对我之事这般上心，难道已经对漫天失去了兴致也罢，免得我在此白费唇舌。”
听闻此言，容玖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握着佩剑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一些。
沉默片刻后，她决定不再与对方周旋，而是直接切入主题，加快对话的进程。
“你带我来此的目的究竟为何？不必再拐弯抹角。”
她没有丝毫退缩之意，直视着章梁的眼睛，眼中闪烁着坚定和决绝的光芒，她决心揭开这场闹剧背后的真相。
他的意思是，漫天里剥皮抽筋的勾当与他无直接关系，之前说出那番令人误解的话，是在试探她的正义之心是否足够爆棚，如今发现容玖并不如他想象中的样子，所以计划破灭了。
这话逼得章梁明白自己暴露了真实目的，处于下风。
“你倒是有能耐，”他笑，那张平平无奇的相貌偏偏让人察觉到了骨子里钻出来的洞察之意，“比下面那个装睡的有能耐。”
“只是选择不同罢了。”
容玖摇头，没听出章梁话语中的暗讽。
暗自追踪了漫天的消息整整两年，她苦学到这个境地，又哪里是心甘情愿一辈子在山上混吃等死呢。
她不会躲了。
顾亦凌，更是个独善其身的人，不爱主动往自己的身上揽事情，三山的道义教他路见不平要拔刀相助，他也心甘情愿地鞠躬尽瘁。
然而不会多此一举地去探求永夜的晦涩，那些无人涉足的禁地。
过度的善，是累赘，是大山，只会压的自己招惹是非，精疲力竭，自怨自艾。
怨自己的无能，恨世道的无常。
顾亦凌是……让章梁嫉妒的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人们祭祀完后丢弃的刍狗，就是一堆杂草，迎接它的命运就是腐朽，然后回归于土壤之中。
这是不可违逆的天命。
任何主观的人为因素，都会对这种天地间既定的规则造成一定程度上的破坏。
所以圣人不仁，天地不仁。
这是绝对的客观和平等！
天地顺其自然，一切犹如随风入夜，润物无声。
圣人啊，他凭什么做圣人！
容玖见他五味杂陈的样子，道：“你好像早就认识我了。”
章梁看着眼前的人，眉头微微皱起，语气有些冷淡地说道：
“我生平最是讨厌这样猜忌的神情，你也不必如此多虑。待到试炼结束之后，我们一同前往人间探查一番便可真相大白。怎么
难道说，身为金丹期的修士，整个乾墟也不过才有十几个而已，像你这般出类拔萃、人中龙凤般的人物，竟然会害怕吗？”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意味，似乎是在用一种激将法来刺激对方。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与你同行？”她抬眼不动声色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与那边的皇帝对上视线，对方投来暗含一饮三吐哺般求贤若渴的目光，但要自证，“纠正一下，我还未突破金丹。”
这就是招揽吗。
“为什么是我。”
指尖微动，发现那只树花就在周围，容玖皱了皱眉。
她认为这是预谋已久的计划。
她看到章梁信然开口：
“这首《霓裳羽衣曲》只吹给天命之人听，况且你有所求不是吗，你所求，应该不那么好实现吧，可是我能帮你呦。”
是啊，她要借到往生镜去探寻自己的过去，而失了往生镜的荣绫就像整个皇城落入了无人镇守的境地，或者是叫嚣着“老子家财万贯，人傻钱多，非常好抢”的傻儿子。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
容玖不信有人喜欢白费功夫。
“你们想要复辟前朝荣光？”容玖直言直语，想到那个中年男人皇帝的身份，“那我可得好好考量考量这个叔究竟值不值得帮，皇位上的姐姐可是励精图治，礼贤下士，没有一点儿差错啊。 ”
皇帝在默默观察着局势，见容玖终于有松口的迹象，才转过去，一直绷着的脸终于放松下来。
“路遥知马力，你且等着吧。”章梁自信。
有他在，这世间要怎么没有差错，怎么一帆风顺！
“你就拿这副虚颜与我对峙？”容玖双手抱胸，静静地看着他。
语毕，就感觉腰间一沉，他方才一直把玩的玉佩挂了上去，定睛一看，正是池柏。
抬头，眼前黑雾弥漫，眼前硕大的黑影像是冲破了皮囊的束缚，骨肉膨胀长开。
余雾散去，章梁变身完毕，映入眼帘的正是一个高而匀称的男人。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若悬胆，睛若秋波，虽怒视而笑，即嗔视而有情。
通身的相貌变了九分，只一双桃花眼与悉堆眼角的故事感，还是让容玖一眼就认出他来。
他单手放在胸前，优雅地弯下了腰，行了一个异邦的礼仪。
“再次介绍一下，我是章梁，略有侠肝义胆的游侠是也。”
直觉告诉她，这仍然不是他的真颜。
但那又如何呢，谈话间，她容玖可没有答应任何事。
“早日不如撞日，明晚亥时，便在你我交手的地方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