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偷走
容玖听到了顾亦凌的警告，她看着金发小鬼，不发一言。
只是默默远离了两步，可小孩像是粘人上了瘾，一双碧蓝的眸子氤氲着雾气，眼尾薄红 。
周围零星走过几位百姓，不明所以地看向这边的三个人。
这下，只能做一个乐于助人的好公民了。
“小孩儿，你的父亲和母亲呢？ ”容玖没办法，蹲下身来尽量与其平视。摸了摸他的脑袋，声音轻柔，像和煦的微风，“师兄，我们送他去官府吧？”
这样大的小孩一个人在摩肩接踵的大街上抓住自己却不找当地的禁军——原谅她想到了诈骗。
或许更多的还是因为她更相信与自己游处相好之日久的顾亦凌……
小孩见顾亦凌丝毫没有怜悯之心，容玖眸色清明，似是也未中自己的狐媚之术，低下头半合着眼睑，不知在想什么，有些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成熟 。
容玖突然又有种被什么诡异的视线所缠上的感觉，不禁打了个冷战，若有所感地看向地上的小鬼。
小孩儿抿着唇，好似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半晌才糯糯的开口:“我是和哥哥走散了……这个青面獠牙的老男人真是可恶！”
他松开容玖的衣摆，双手无力下垂，像个被抛弃的小动物，内心却波澜不惊地给藏在暗处的祁怜隔空传话。
呦呵？
顾亦凌笑了，是嘲笑。
就这就这？
有本事就打一架啊！
“小师妹，他若是真想跟着你，你就大发慈悲跟他结个主仆契呗，又不是什么大事。师兄帮你取他的心头血？”顾亦凌一如往常地笑着，笑不达眼底。
顾亦凌认定这个不知道姓什么但是自称梁梁的小妖怪就是狐妖，且怀有目的。
臭狐狸，早晚让爷抓住你的狐狸尾巴。
顾亦凌夸张地怪叫，“一点儿都不痛的哦~”
小孩脸色一变，换上无所适从的表情 。
人类啊，从古至今都不把妖族当作平等的生灵来看待呢。
不过很快，妖族就会重新站在食物链的顶端。
俊俏的小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是正对着女子摇尾乞怜的小狐狸。
“姐姐，哥哥好像很讨厌我啊，怕~”
小孩抱着女子的手臂，直往她身后躲。
“啊这……”
她怎么感觉，这孩子只是单纯地赖上她了呢。
并不想糊里糊涂就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妖缔结契约。 容玖摇头，站起身略不赞同看了顾亦凌一眼，“哥哥跟你闹着玩呢，你记得家住哪儿吗？ 若是不远，我们便送你一程。 若是太远，你就和官府的叔叔一起回家找哥哥好吗？ ”
她的声音柔和，好似没有距离，却句句是对男子的维护。
小孩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此时已是亥时，打更人拖着穿透力极强的声音远去。
安乐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夜市很大， 灯火通明，剩下一些人却是行色匆匆，容玖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未多言。
李荣华还没从那怡红院中出来，不知还要等待多久。
这女子真是不可爱，竟如此谨慎。
“姐姐~”
章梁平生唯一的爱好就是寻求刺激，即使为此粉身碎骨。
“抱歉，姐姐最多帮你找到官府的叔叔。”容玖微笑，冷漠疏离。
章梁欲言又止，突然眼睛一亮，带着点儿委屈看向街头转角处 。
两边店铺都挂着大红灯笼，在夜晚悠悠旋转起来，映着地面恍若白昼，又忽明忽暗，平添几分诡异。
哦，是四起的阴风，叫她一阵冷意。
肩上一沉，是顾亦凌又拿出了那件小兔子的斗篷，她这次没有抗拒，眼看着小孩对着街头喊了声哥哥 。
那处一片漆黑，只有空气中弥散着的细微尘土肆意飞舞，轻碎的脚步声远远传来， 一个瘦削的人打着一把红伞逐渐显现。
更为显眼的是他腰间别着的什么东西闪过红光。
听到了孩子的叫唤，那男子偏头向他们看来。
步伐迟疑了几秒，复而与章梁招手。
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容玖戴上了帽子，顾亦凌也掐了个避水诀。
容玖不明白，离这么远这孩子是怎么认得出来他哥哥的， 但好在他找到亲人了。
真是血浓于血，兄友弟恭啊。
在距离容玖与顾亦凌约末十米的地方，二人相遇了。他们好像说了什么话，小孩钻进了兄长的伞下，回头向他们摆手，露出一排小白牙。
那瘦削的男子又往这儿望了一眼，微微颔首，像是在感谢二人 。
她也点头，示意无需言谢，毕竟他们还来不及做什么，就听顾亦凌嗤笑了一声。
容玖转过去看他，就见他眼中含着莫名的愠怒，一手搭在烧火棍上，下一秒就要拔剑。
他明显就认识那位兄长。
两兄弟确实有说不清的违和感，虽说撑的是一把伞，二人却相距甚远，哥哥的肩一半暴露在雨中，看向弟弟时举止竟带着顺从。
好像五六岁的章梁才是二人中的主导者 。
“小狐狸真是好演技，真该去做那台上万般风情的戏子！”顾亦凌含笑道别，“下次再会，哥哥一定给你捧场！”
看那处脸色不太好，他便是开心了。
这种段位的人，也配来做他的对手？
可笑。
雨势骤然转急，眼前隔了一层水帘，她看不清他。
“这雨怎么说下就下，老娘的衣服都湿透了！”李荣华咋呼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终于还是想起了被抛在脑后的小师弟和小师妹。
“李荣华，你倒是快活！”顾亦凌看她一脸的餍足，还红光满面朝他们招手，忍不住呛她一两句。
“我见有人见色忘义，师姐可知是谁？”
“当然是我啦！”她骄傲应答。
顾亦凌无语。
容玖垂眸浅笑，漠然转移视线。
熟悉的冷香自他身上钻进她的鼻子 ，她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
身上的斗篷当是不简单，虽然淋了这会儿雨竟然还没湿透，虽然入夜，但仍是暖洋洋的。
只是这雨声还是有些嘈杂，她只想快些回“柳暗花明”休息。
一切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大雨还在下，她抬头一看 头顶上方三寸处悬着一个灵气汇聚而成的圆圈。
偌大的雨滴弹在圈内，又泯然消失不见，留下一圈圈水被击弹而展现出的波纹。
这就是避水诀吧，容玖感激地看向顾亦凌，他也不忸怩，大方地说着大恩不言谢，直接以身相许这类的刁言。
容玖收回感激，并施舍两个字 ，“做梦”。
千年前的记忆已经模糊了，这人还是喜欢胡言乱语。
“哟，谁让老八你溜的比兔子还快，我不过是多走了几步，你就带着小九二人游戏去了。 ”
她受伤地捂住胸口，“也不知是哪位三山第一貌美无敌 ，倾国倾城的三师姐，为了寻不懂事的小师弟和可爱的小师妹，还在路上碰到了不少令人作呕的东西。哎，真晦气！”
她所说的晦气东西便是指妖族人了，特别是狐妖，她最是深恶痛绝 。
顾亦凌看她还这么能说会道，生龙活虎的，便知道没有大碍，抱胸道 ：“那某位倾国倾城的三师姐，可否回山了 ？”
好在三山未设门禁，各种条贯皆是另一位白于仙尊在管，而那位白于仙尊已云游在外二十六年了。
所以这二十六年三山弟子皆是疏于管教，互相包庇过着神仙般自由的日子。
李荣华一撩自己额前深红的碎发，信然阔步又回首，风情万种地抛了个媚眼， “孩儿们，随我启程三山吧！”
经过中午的教训，容玖也是清楚地明白了瞬移符的真正用法，无论何时何地，撕开符箓就能回到三山弟子日常起居修炼的那座名叫“天天向上”的山头。
反正她已是背出入门心法前二章，其中第二章第一篇，第二框正是瞬移符的制作方式， 她也可以制作瞬移符啦！
完全不带心疼的好吧！
此时的她想不到，未来她甚至难以引气入体。
容玖自信掏出三张符纸，笑得狡黠:“师尊也没说回程不可用符吧。 ”
她才不想要死要活地爬山呢。
李荣华亦是。
她口中的赞美不要钱似的吐出来，直夸她机灵，有自己几分风骨。
顾亦凌叹气，默默看着二人狼狈为奸 。
掐算着时间，突然，他神色一秉，“我记得你腰间有一枚玉佩的，师妹，你玉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