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宋微幽将那五个头盖骨收进空间，用水将那截断臂冲洗干净，然后找了一块布将其小心翼翼地包好。
离开时，她一把火将整个张府点燃，这里肮脏的一切都被火烧得干干净净。
回到城南口的时候，姜忠之已经拦不住老者。
“您老再等等，等小幽妹子回来您再走行吗？”
面对姜忠之的劝阻，老者摆摆手，神情有些恍惚道，“我要去找云儿，这都进城了，我怎么还没看见她的身影呢？”
“不行……等会人多就找不到她了……我要去找她！”
姜忠之不知该怎么说，来来回回就一句，“等小幽妹子回来您再走，她马上就回来了……”
说话间，宋微幽已经带着那布包走到二人跟前。
姜忠之一见她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道，“你可算回来了，再晚一点我真留不住他老人家。”
“辛苦了！”宋微幽用眼神示意他先离开。
“还好，还好，那你们聊，我去旁边等着。”
等人一走，老者看着宋微幽愣了一会儿，有些迷茫地问，“小丫头，你找我吗？”
“对！”
宋微幽虽然不忍告诉他真相，但瞒着他，就让他寻找自己的孙女一辈子，同样也是残忍。
她轻叹一声，将手中的包布递向了老者，慢慢地说，“云儿她……她……她在这里……”
闻言，老者先是一愣，而后苍老的脸上由迷茫化为震惊，“丫头……你……你说什么？”
“云儿她死了，只找到这节断臂！”宋微幽用尽全力将这句话说出口。
一瞬间，老者的身体微微前倾，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腿一软差点瘫软在地上。
姜忠之和李余安见状，赶紧冲过来扶住他，“老人家，您没事吧？”
他们不知道宋微幽跟老者说了什么，只看到老者整个人几乎惊得昏厥过去，连忙顺顺气。
“老人家，您别急，别急！”
“慢点呼吸，别着急，啊……”
被二人搀扶的老者颤颤巍巍走近，看着宋微幽手上举起的那个布包瞬间眼眶红了。
“云儿！这是我的云儿！”他的双手不停颤抖着，满脸不可置信，想去揭开布包却又不敢。
那双苍老的眼睛里，透着深深的无助和悲凉，看向三人道，“这怎么会是我的云儿呢？她……她她她……”
一旁的姜忠之和李余安听后，内心也是一番震惊。
不等他们多想，宋微幽已经代替老者揭开了那块布包，里面赫然是一只小手。
惨白惨白的，半截手臂连二两肉都没有，全是皮包骨头。
而老者一眼就看到了手背上，那颗熟悉的红痣，顿时如遭雷劈，拼命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我的云儿怎么会死呢？”
“不可能！不可能！”
姜忠之和李余安脸上皆是错愕，他们没有想到真的能找到云儿，也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用这种方式。
一瞬间，二人的心头就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胸闷得厉害。
老者颤抖着手，缓缓将那半截手臂接过紧紧抱在怀里，轻轻哭诉着，“云儿……我的乖孙女……”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满眼婆娑地看着怀中的小手，一时间，只觉得心上如无数针扎似的，揪心地疼。
“是爷爷不好，是爷爷没有保护好你，是爷爷对不起你……”
“云儿……我的云儿啊……”
“我的云儿……她那么懂事，那么乖巧，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时地擦去眼角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尽心中的悲痛。
“老天爷啊！你要罚尽管来找我啊！为什么要夺去我孙女的命！”
老者悲愤地仰天哭诉着，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哀恨，“她该有多疼啊……”
只剩一只断臂，她该有多疼啊！
姜忠之红了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力发出声音。
此刻，什么安慰的话都没用。
一旁的李余安早就泪如雨下，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看着这一幕的村民们眼眶泛红，女人们捂住了嘴，眼泪直流，男人们则是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若是他们的孩子无缘无故地死了，尸骨无存就剩一条断臂，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宋微幽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没有把女孩下辈子的事说出来。
下辈子，云儿会投胎到一户富贵人家，爹娘疼爱，爱人与之白头偕老，幸福地过完一生。
而老者原来的命轨，在得知云儿死后带着无尽的愧疚投了河。
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没有照顾好孙女，所以才会让孙女惨死，因而投胎时自愿成为云儿家中那棵槐树。
直到云儿百年寿终正寝，老者依旧守着她的后代，世世代代，直到正常枯死为止。
“云儿……是爷爷不好，是爷爷的错……爷爷对不起你……”老者抱着那只小手哭得肝肠寸断。
宋微幽见状，叹息了一声:天道轮回，一切自有天意。
这些事，她不能说出来，否则不仅会破坏别人原定的命轨，甚至自己也会受到反噬。
良久—
老者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他抱着那只小手跪下，重重地给宋微幽磕了一个头，“丫头，谢谢你将云儿……带回给我！”
“老人家，你别这样……快起来……”宋微幽想将人扶起，但老者却伸手拦住了她的动作。
转而从苍老的脸上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来，平静地说，“要是有来生，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只是云儿这丫头自小就最怕黑，黄泉路上黑漆漆的，我不放心……”
闻言，姜忠之和李余安仰起头，强忍住眼泪，手却放在嘴里狠狠咬着。
二人自然听得懂这话，只是想劝慰的话到了嘴边，却在看见老者那死静般的目光时又生生咽了回去。
宋微幽知道自己并不能改变什么，只能看着老者重重给她磕了三个头，然后抱着那只小手颤巍巍地起身离开。
风轻轻地吹过，老者那满头白发随风飘动着，佝偻的背影在此刻显得那么孤寂和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