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苦恼的影子
“风和日丽的今天，我们齐聚一堂，将为我们优秀学员颁发奖状。颁发前，掌声热烈有请我们的胡校长为大家讲话……”
扯着嗓子的副校长王老师慎重地将国旗下的高点让给了胡校长，并一脸骄傲地和着“啪啪啪”的掌声，神气十足地坐到高年级学生干部用课桌拼好的“颁奖席”前。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发出“哗啦”的声响，像是对蓝天白云打着招呼。一只斑鸠一跃而过，扑棱一声落在二楼的走廊扶手上，歪着脑袋要看操场的热闹。
“咳……同学们，这次期中考试，是全乡联考，我们不少同学拿到了好成绩，为我们瓦屑坝小学争了光。尤其要表扬的是三年级二班的唐豆豆，拿下了全乡第一名，三课满分呐……”胡来校长的眼神向三二班看过来，唐豆豆作为副班长和张蓓蓓就站在第一排。
“看，校长都夸你了！”张蓓蓓激动地压低嗓门说道，“唉，真想变成你啊！”
唐豆豆背后有一根手指头戳来，还戳了又戳，豆豆的头皮屑都知道这手指的主人非黄刚不可：“豆豆，我的大神，以后我不拜土地爷爷，就拜你哈！求求你保佑我期末考个好成绩！”
黄刚说完，还合十鞠躬起来，逗得左右的同学们捂着嘴笑话，有的还小声讨论起来，有说黄刚的，有嘀咕唐豆豆的，还有的很不屑地酸了几句……人群骚动着！
“得了你哈，黄刚，耍宝分场合，小心王校长扣咱们班纪律分！”张蓓蓓虎着脸指责道。像是为了印证张蓓蓓的话，王校长正虎目圆睁地盯着黄刚，要不是唐豆豆挺直在前面，黄刚的头皮都要烧起来的！
台下的悉悉索索被那道寒光扫射后，收敛得鸦雀无声。斑鸠觉得无聊至极，挥舞翅膀向香樟树头顶的蓝天飞去，它是不喜欢这种场面活的，要实实在在去寻找食物，好吃个饱，睡个好觉呢！
唐豆豆尽管身子板正，双眸却偷偷地看了斑鸠很久，直到它毫不留恋地飞走，一肚子的可惜和无聊让唐豆豆眼神逐渐放空起来，思绪飞向了蓝天，踏着白云翻跟斗！
他看到飞机留下的一道白浪，目光一点一点地细细地踩着浪痕踱步，爱惜万分地一寸一寸地移动，生怕很快就走到尽头，扎进那瓦蓝瓦蓝的天空里找不到方向。
“唐豆豆，一等奖！有请唐豆豆上台领奖！”胡来校长眼眸里含着喜悦，再次向唐豆豆看过来喊道。
“豆豆，校长叫你领奖！”张蓓蓓见唐豆豆无动于衷，魂不守舍，就知道他又发呆去了，便用力推了推唐豆豆。
“哦！”唐豆豆连忙收回在天空遨游的目光，小碎步跑向胡来校长。紧绷着脸蛋的唐豆豆双手接过奖状和奖品，鞠着九十度的躬说道：“谢谢，校长！”
“嗯，好样的，再接再厉！”胡来校长点点头笑道！台下黄刚起劲地鼓掌，瞬间三年级二班全体鼓起掌来，校长也开心地笑起来鼓着掌。于是，台上的老师也鼓掌，台下的学生也陆续鼓起来，整个天地喧闹的只剩下轰隆隆的掌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唐豆豆的脸蛋烧得通红，他瞪了一眼多事的黄刚，一声不吭地站到队伍的最前头，手里的奖状却一瞬间被张蓓蓓拿了过去。她逐字逐句地仔细打量着，小声嘀咕道：“嘿嘿，写信告诉乐彤吧。”而奖品呢——一支英雄牌的钢笔被黄刚夺了过去，啧啧啧地赞叹着，并高举到四周同学的眼前，转着圈地炫耀。唐豆豆生无可恋！
这次的奖品，真的是上了档次。以往，学校最多是一张奖状、一本笔记本。当然，这支钢笔和唐爸爸常用来签名的钢笔还是有所差距，只不过都是英雄牌的。
唐豆豆并不想要任何一件有唐爸爸影子的东西，他不想静秀睹物伤神。他早就发现妈妈经常悄悄地翻看李乐彤送他的《嫦娥奔月图》，妈妈还时常抚摸那个印章留下的红泥，还有那个署名。
“那个男人总叫妈妈伤心。”唐豆豆转过身，“黄刚，喜欢吗？”
“喜欢啊！”黄刚转过身来，脱口而出。
“送你了！”唐豆豆轻声地说道。
“送……送我？”黄刚只是想拿着与荣有焉地得瑟，哪里想过要唐豆豆的奖品，“豆豆，这我可不要啊，我狗爬字用不上这个，还给你！”
黄刚像拿着烫手山芋一般，快速地塞回唐豆豆手中，满脸惊恐万状的。
“真的给你，我不喜欢用钢笔，你别嫌弃啊！”唐豆豆想把钢笔塞给黄刚，黄刚像躲猫一样往后两排的高尚那逃去。
“唐豆豆，你怎么不喜欢钢笔？”张蓓蓓皱着眉头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啊，不喜欢。你喜欢不？送你可以吗？”
“不可以！”张蓓蓓傲娇地扬着下巴，“喜欢也得自己挣来的才行！不过，你可以送给李乐彤啊，她最近不是在练钢笔字吗？”
“对呀！那就顺过去给李乐彤。张蓓蓓，你真聪明！”
张蓓蓓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索性不搭理唐豆豆，兴致勃勃地看高年级哥哥姐姐领奖，还幻想着以后打败唐豆豆的画面，那时候自己也说不喜欢奖品，送他，哼！
……
“今天的颁奖仪式就此结束，同学们，好好读书，天天向上！解散！”
操场瞬间沸腾，有打打闹闹的，有的追着看获奖同学的奖状和奖品的，有的跑去搬桌子、凳子，有的已经冲进教室抓起书包向校园大门奔去——黄刚就是第一个奔出校门的，他深怕唐豆豆给他一个“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像落荒而逃的猴子呀呀呀地跑没影了。
高尚给唐豆豆拎着书包，站在教室门口边上，一脸无奈地看着慢悠悠走过来的唐豆豆：“黄疯子先一步跑了，我们就可以安生地回去喽！”
“嗯，谢谢！”唐豆豆把奖状对折再对折，接过书包毫不在意地把荣誉塞进去，看得高尚眼皮直抽筋。
“张蓓蓓，你好了吗？一起回还是？”高尚往教室里喊道。
“不了，何老师还有事跟我说，你们先回吧，朱婷婷会等我！”说完她就看向朱婷婷，朱婷婷果然毫不迟疑地点点头。高尚搭着唐豆豆的肩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走远。
“奶奶身体好些了没？”
“嗯，就是还有些咳嗽，拉肚子，应该问题不大。就是姥姥瘦了很多，看着让人担心！”唐豆豆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但愿姥姥早日康复！”
“嗯，肯定的，相信村婆婆一定能治好你姥姥！”
一定能吧？只是，那药真的行吗？为什么姥姥宁愿吃村婆婆的药，也不吃妈妈找医生开的药呢？还把药给扔床底下——我要不要和妈妈说？
满载心思的唐豆豆几乎是高尚架着走回去的。影子像唐豆豆的苦恼，被太阳拉得很很淡却又很长，双脚似乎能踩在影子上，又似乎永远踩踏不了它……唐豆豆觉得姥姥的病已拖拖拉拉的好久好久，久到他觉得日子都快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