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开学起冲突（一）
静秀和唐豆豆说好了，等他融入新的校园生活后，她才会去北京一趟，将房子卖掉，能打包回来的物件一一都邮寄回来。唐豆豆对书房里满架子的书最是舍不得，而这个村子一家书店也没有，甭说电视机。当然，豆豆很体贴地没提及遗弃在大厅里一年多的钢琴。那架钢琴是爸爸送给妈妈7周年结婚纪念日的礼物。那段时光，妈妈很开心，还教会豆豆很多的曲子……
唐豆豆非常乖巧，没问过妈妈要这个那个的，他比任何一个城里长大的孩子都要懂事得多。9岁的他做得非常棒，就连静秀都是在孩子积极乐观的状态下，暂时压住所有的悲伤和不适。
“豆豆，书包你收拾好了吗？”
“报告妈妈，我已将文具盒、书皮、餐巾纸、水壶搬入库房，请您查看！”豆豆弯腰做出“请”的姿势，逗得静秀噗呲一笑。
“小同志做的不错，确认完毕，请出发！”静秀边说边笑。
这会儿，已有不少陌生的孩子陆陆续续走进铁门大开的校园。站在“瓦屑坝学校”门牌前，唐豆豆打量起来。学校虽说破旧，却打扫得很干净，操场上没有一片纸屑，窗户也擦得发亮，门应该也是近日擦洗过的。唐豆豆记得很清楚，在北京读书的日子，每次开学第一天，学生除了领取新书，就是大扫除。
“妈妈，学校已经大扫除了吗？”豆豆抬头看着妈妈，一脸疑惑。
“嗯，学校建校40年以来，一直保留一个传统，开学前老师先到校，将自己的班级打扫好，操场就由门卫清理，包括校长在内，每个人都会劳作。开学后，学生只需要每天一小扫，一周一大扫除。”
“哇，这儿很不一样呀！”唐豆豆有点喜欢这个学校。
“是的，学校里的校长、老师都不愿意多浪费一天，也不愿意让孩子太辛苦，更怕有什么威胁到孩子们的安全。毕竟每次开学，学校空无一人，都是隔着一两个月才开门来打扫。他们很担心角落里会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像上周六晚你黑子哥带给你看的蜈蚣，还有李大伯半个月前捉到的花斑蛇。院子墙边的树下，角落的草地里都极有可能藏点啥，所以你不要随意跑到那些地方去，知道吗？”
妈妈担忧又极为严肃的神态让豆豆不得不正视起这个问题。
“这不是张海生家的吗？”鬓发花白的胖老太牵着和豆豆差不多大年纪的矮胖孙子走来，“你是静秀吧？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会是让你孩子在这读书吧？你可是咱们村唯一的一个飞出鸡窝的凤凰，咋就飞回来了，还把孩子带回我们这穷地方？”
静秀脸色有点发白，她看着围拢过来不少的乡邻，有指指点点的，有冷眼旁观的，也有摇头叹息的，唯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句解围的话。大家都怕这村里最毒舌的曹蛮蛮，谁敢接茬，那就等着自个儿头顶被点上火，浇上油，不得轻易脱身。
“曹家婶子，您是送孩子来上学的，还是来招呼我开堂子的。我现下没时间答复您，上课的时间也快到了，如果您想多多了解我，等会到我家坐坐，我一一回答您，你要有其他的问题还想问的，我都会尽力满足您的设想，尽力解决您所猜测的一切。家里茶水备足，您随意想些问题来问。等会我们一起过去我家，可好？”
曹蛮哪里见过静秀回嘴的场面，一时愣住不知怎么回话，而四周围拢的人纷纷笑起来，又觉得甚是无趣，拉着自家孩子去寻教室。待曹蛮反应过来，要开口骂架，却发现静秀已经带着豆豆走远。
静秀这两年也是被豆豆爸爸的事，磨擦出一点嘴皮的功夫和本事。其实，静秀作为瓦坝村第一个清华学子，哪能没有才华，她以前只是不屑，可是生活哪里会因她愿意静默而安好。
唐豆豆一脸崇拜地看着妈妈：“妈妈，你真棒！”
“豆豆，还记得妈妈说过的那些话吗？嘴不仅仅是用来说话的，更要学会如何说话，最要紧的是学会如何抿紧了它。”豆豆用力地点点头，静秀却接着说道，“妈妈再给你加上一句——有的时候，要会开腔去抿紧别人的嘴。”
唐豆豆深以为然，非常敬佩地点了一下头。其实，他还是不能完全理解妈妈的话，但他觉得妈妈所有的话都是有道理的。
“好了，你的三年级二班到了，我们一起去和老师打个招呼，然后你就要独立地走向你的新学期喽！”静秀弯下腰，扶着豆豆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道，“恭喜你，已经是三年级的小学长了，希望你勇敢、好学、团结、友爱！”
“嗯，我会的，妈妈！”
“记住，第一是勇敢，我不希望你害怕谁，我相信你不会害怕学习，但我不知道接下来你会遇见什么样的同学，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我希望你能勇敢面对。如果自己一个人解决不了，那就学会智慧，你的老师是公平的裁判。如果他们没能全面了解你，误会了你，别激动，学生和老师的方式没法沟通、交流——记得，妈妈站在你身后，回家来，告诉我，我会用大人和大人沟通的方式来解决。”静秀摸了摸豆豆的后脑勺，非常认真地加了一句，“前提是我们家豆豆没有做错，如果你先错了，妈妈必须公平对待。知道了吗？”
“妈妈，豆豆明白！我会好好和同学相处，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
早在静秀和豆豆被围观的时候，何北道老师就看到他们。他本想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没想到被村支书老婆给绊住，这会他清清楚楚地听到静秀和豆豆的对话，内心感触颇多。他看着教室里叽叽喳喳的家长和学生，忽然觉得：这儿没有一位母亲能比得过张静秀，没有一个孩子能比得过唐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