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师，有意思
又一日的好阳光，豆豆坐在门槛上，用力掰开他精挑细选来的歪瓜，慢慢地抠出里面黑亮的西瓜子，一颗一颗地放进身旁的小桶。桶里已经有两三碗的瓜子，大小差不多，颜色却有深有浅。有的瓜熟透了，瓜子就黑沉一些。就如豆豆手中的瓜，不但瓜子黑亮，瓜瓤更是甜滋滋，水分十足。有的瓜还没熟到八九分，瓜子就带黄麻子色，还有完全没熟的，瓜子干瘪、全白。姥姥本不想这么早全摘了回家的，无奈雨水接连下个十来天，有些瓜扛不住都在地里摆烂。天气预报说没几天晴的，天一放晴，姥姥和妈妈就火速地将瓜儿们一一滚进后西厢房。
这几日的太阳下，姥姥“日”尽其用，一大早忙着铺晒从园子里摘来的那些疯狂生长齐整的菜，有豆角、茄子、辣椒……
静秀这两天则忙着跑学校，沟通，开证明……总算将唐豆豆放进了村里的小学。唐豆豆听妈妈和姥姥聊天的时候，谈到他极可能由新来的年轻老师带着，也就是三年级二班。
唐豆豆不在乎是新老师还是老老师，是年纪大的还是年纪轻的，对他来说都是陌生人。当瓜瓤里所有的瓜子都掏干净，豆豆才大口大口地开吃，腮帮子都鼓鼓的。守门将军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它也许觉得豆豆吃着好东西，才一点点靠近，探着脖子，撅着嘴，翘着屁股，站在不远处望着豆豆。
“喏，给你一点，必须吃了，可不准浪费！”
守门将军阿虎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啄食一口，又推出来，再又不甘地啄一下，后又果断地吐掉，非常不快乐地抬头看着豆豆，似乎在说：“这吃的是啥啊，小主人你真是出息，这样的东西也吃得津津有味！”
“咯咯咯”，唐豆豆正准备深刻地批评阿虎，柚子树下三只兵此起彼伏地叫唤起来。“你看你，还不吃，白滚滚、黑球球、小麻袋都抢着要吃呢！”
唐豆豆横了阿虎一眼，端着他半个没动的瓜来到柚子树下，原来是小麻袋下了蛋。为了奖励小麻袋，豆豆将半颗瓜心分成三份，分别放到三兵前方。当然，小麻袋是功臣，它的瓜瓤是顶正中心的，也是最甜的。豆豆将暖暖的蛋拿走，三只兵毫无反驳之意，欢快地啄着奖品。豆豆第一次取蛋经历可不愿为外人道也。
“姥姥，小麻袋又下了一个蛋，真不容易呀，白滚滚都好几天没下蛋呢，会不会生病了？”
“你看它吃的最急迫，没事的，天一热，它肯定犯懒病。”姥姥伸直腰捶了捶，总算都晒麻溜。豆豆拿着蛋走过来，将另一只手上的瓜皮放在凳子上，空出手轻轻地给姥姥捶起腰来。
“豆豆，没事的时候可以多出去玩玩。交了几个新朋友没呀？”
“嗯，姥姥，豆豆最喜欢黑子哥哥，还有清水哥哥。可是清水哥哥开学了，前天就回了学校。”豆豆将温热的鸡蛋放进姥姥手里，两只小手有节拍地捶着姥姥微透出汗迹的腰背，“将来我也考军校，穿军装，可好啊，姥姥？”
“那敢情好，我们家也出一个军人，为国家，为社会做贡献。”姥姥深以为荣地点头肯定。
“嘎嘎嘎——”阿虎一改之前慵懒的样子，箭一般冲向木桩门。
“阿虎，不要吓到人。”唐豆豆看到门口站着个和爸爸年纪相仿的男人，便快速地喝止阿虎。守门将很不服气地“嘎嘎”两声，才垂头丧气地冲向三只兵。这阿虎常常会从它们三那找回权威。
“婶儿，您好，请问这是唐豆豆家吗？”
“叔叔好，我就是唐豆豆。”唐豆豆不明白怎么还会有人来找自己，但也很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您好，我是豆豆的姥姥，请问您有什么事吗？”豆豆跟着姥姥走到门前，将门扣取下，打开门。
“我是学校新来的何老师，想趁开学前这空闲的几天走访一下，了解了解孩子们，也让孩子、家长了解了解我。”
将何老师让进来，倒好一杯水，请他坐下后，豆豆立正在老师面前：“老师好，我是唐豆豆，唐朝的唐，豆角的豆。”
白衬衫老师看着眼睛明亮的豆豆，也一脸认真地回答道：“唐豆豆你好，我是何北道，人可何，北方的北，道理的道。”说完，何老师伸出右手，做出握手的姿势。唐豆豆一见老师要握手，脸立刻爬满红晕，又即刻欣喜地用力握住老师的大手。
这么一刻，唐豆豆喜欢上了这个瘦瘦高高的何老师。
“何老师，您稍等一下，我去将孩子妈喊过来。”姥姥看到豆豆的表现很开心，也放心地去后园子找静秀。
“豆豆，听校长说你是从北京回来的，那你最喜欢北京哪儿呀？老师还没去过首都呢！”何老师将一旁的小椅子放好，请豆豆也坐下。
“老师，北京最好的就是我的学校。虽然我和妈妈去过长城，可是那会我还小。天安门广场那儿，我最喜欢看升国旗。其他的地方我就没去过。”
两人天南海北什么都聊，静秀进来的时候正听到二人说最喜欢的动漫。师生二人都喜欢看《猫和老鼠》、《海尔兄弟》。当然，唐豆豆还喜欢《葫芦娃兄弟》，但黑子哥笑话过他，所以他不想对老师说。
“何老师，您好，我是豆豆的妈妈，非常高兴您能来我们家走访。”透过明瓦落下的阳光像精心准备的一束灯光打在静秀的脸上。
“好一个娴静的女子。”何老师心跳的节拍停顿一二。当看到静秀修长白净的手邀请他坐下时，他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说道：“好好好，您将豆豆教育的非常好。我能当豆豆的老师很荣幸。”
很快，何老师从静秀的言语里了解到豆豆许多情况。当豆豆去后堂给姥姥打下手，添柴火，切切葱花时，静秀才将豆豆爸爸的事简单说了一下，那些话让何老师对豆豆、豆豆妈妈心生丝丝的苦涩、微涨的心疼之意。
当姥姥端来两碗面放到八仙桌上招呼时，何老师和静秀的谈话也差不多结束。唐豆豆也小心翼翼地端来一碗放到桌上：“何老师，我姥姥煮的面可香可好吃了，这碗是您的，小麻袋刚下的蛋，可新鲜着呢。”
“我哪能在这吃面，我不吃不吃。我得去走访下一位同学，不吃了，你们吃！”何老师手忙脚乱、语无伦次地站起身来婉拒。
姥姥又将第四碗给端过来了。“何老师，是不是弄的不好，弄的简单，您吃不惯？”姥姥有点不好意思地问询。
“您说这话我哪能承受得住，真不是您的问题，做老师哪能吃学生家的？不行不行，我得走。”刚说完，何老师立刻跨了一大步，要离去。
唐豆豆赶忙拉住老师，静秀微笑着说：“农家不都是这样啊，有客人上门，有啥吃啥，不想那些有的没的话。一碗面和老师专门走访的责任心相比，可是一点也值不得。何况，我妈妈的手艺说是邻里都羡慕的，您尝尝是不是如此，给个中肯的评价作为一碗面的酬劳，如何？”
看着豆豆妈妈，含笑的姥姥，恳求的豆豆，何老师的脸和脖子都红了，扭捏地坐下来，三下两下就将一碗面、一个荷包蛋下了肚子。姥姥还想给盛第二碗，何老师赶忙拒绝，像是落荒而逃的兵，急忙谢过，走了。
豆豆对着收拾碗筷的姥姥和妈妈说：“这个老师好，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