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视镜下蝠翼尸妖
在场的众人之中，杜队长借助治安局配发的便携夜视镜，最早注意到了那个站在居民楼顶的人影。
身为沿江市治安总局的一员，杜队长自从本月以来便被调往周边辖区，参与定期的外驻巡视工作。
这周，正好负责原乡镇的治安维护。
他发誓，在今夜，大年初一到初二的这个晚上，他多年人生经验总结形成的常识被颠覆了。
藏匿在窄巷中的死尸怪物，零下气温却一身短袖的怪力青年。
还有一位衣着打扮仿佛来自于古代志怪故事，似乎身负仙家神通，却又精通现代外伤缝合的少年玄衣道士。
在这一连串远超认知的事实下，工作中抓过小偷、斗过劫犯，甚至参与过缉毒行动的杜队长感觉……
自己似乎在一个不经意之间，接触到了这个世界中，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
异常神秘，但也异常的危险。
譬如那头遍体黄毛、散发腐臭的怪物，此时一旦被卷入到战局之中，后果无疑将会是致命的。
一向以雷厉风行的作风，给人以冷静果敢印象的杜队长，自从见识到那诡异怪物的力量后，心中已经无数次升起了逃跑的念头。
在姜封用不可思议的蛮力，彻底压制住那头怪物后，杜队长就已经将两位伤员都扶到了巡查车上。
另一个没受伤的治安员，此时正紧握方向盘，发动机中传出有规律的轻响，脚已经踩下了离合器。
杜队长知道，此时只要自己矮身缩回车内，收脚，再关紧车门。
接下来，车内的所有人大概率就能安全离开这里。
毕竟面对这种完全无法插手的超常规战斗，即使是继续留下恐怕也没有多少意义，反而还有可能成为专业人士的拖累。
但是身为一位办案经验丰富的老正巡，杜队长心中却仍有疑虑。
即使是勉强接受了眼前的一系列超常识现状，这疑虑同样挥之不去。
仅从既定事实的细节推理上来说，此次事件中，仍旧有两个疑点残留在他心中，如同乌云般挥之不去。
第一点是沿江市治安局郝局长的态度。
最初杜队长以为是局长他不靠谱、小题大做的老毛病发作。
结果事实却证明，如果没有事先发布疏散令，那么这条年节期间不休假的商业街上，恐怕难免会因战斗余波造成人员伤亡。
如果出现过多目击者，无论是来自商业街还是旁边的老旧小区，都有引发大规模骚乱和恐慌的可能性。
大量居民惊慌失措的涌出小区冲到商业街上，而那头怪物一旦冲入人群之中，后果完全是无法想象的。
但是，疑点也就随之而来了。
身为在一线治安岗位上干了二十多年的老正巡，对这种可能造成大规模混乱、大规模死伤的隐患，杜队长出于职业本能总难免多想一些。
如果沿江市治安局的高层，例如郝局长，其实一直都清楚此类神异鬼怪之事是真实存在的。
而且多年以来始终保密的很好，甚至治安局的绝大多数成员都接触不到。
那么官方应该也拥有着某种力量，专门负责处理解决此类问题才对。
是什么情况导致那种力量并未出现在此，结果反倒是让他带着几个毫无心理准备的年轻正巡，与一位临时调派来的编外“专业人士”前来处理？
这其中的隐患实在太多了，如果不是这位“专业人士”足够强大，赶到后就顺利压制了怪物。
如果不是接下来，又意外来了个身怀异术的小道士，车后座上的两名年轻正巡也很难活下来。
若是继续细想，这其中反常的细节就更多了。
而杜队长心中的第二个疑点，则是尸妖行为反常的前后差异。
玄衣小道士来得晚可能没有注意到，但杜队长却记得很清楚，在姜封到来之前，这头怪物的行动逻辑，完全就像一头全凭本能的野兽。
它经常鼻翼耸动，不断嗅探猎物所在的方位，然后再发动迅疾的扑咬进攻。
而姜封到来之后，这头怪物就再都没有嗅动过鼻翼，仿佛已经知道目标在哪个方向，距离自身又有多远似的。
尸妖空荡荡的眼眶中不可能有视觉，仅靠听觉吗？
还是说，有谁代替了尸妖的眼睛和鼻子，正在操控着它行动？
起初只是猜测，但在看到那尸妖竟然还会诈败逃窜，又能重新判断形势，放弃逃窜反身发动攻击后，杜队长就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而且姜封他肯定也意识到这一点了，杜队长同样注意到，姜封在战斗中曾经多次分心观察四周情况。
只不过巷子内空间太过狭窄，而且面前怪兽攻势凶猛，在解决战斗之前也容不得姜封松懈，所以没能将那个幕后者揪出来罢了。
所以在离开之前，杜队长决定最后再尝试一下。
谁能料到，在带上多功能便携夜视仪扫过周围一圈，最后抬头看向上方时，竟然真的就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
站在居民楼楼顶边缘，于寂静无声的夜空中，低头俯瞰窄巷之中的一切。
连衣帽罩在头顶，脸也被黑色口罩遮了起来，虽然成功隐藏了身份，但这副打扮也几乎相当于直接告诉别人自己很可疑了。
能够操控尸妖的家伙必然也不是常人，所以杜队长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老旧居民楼只有四层，这个距离在手枪的有效射程范围之内。
子弹命中了目标，但对方的身体却只是晃了晃，接着又站直了。
而姜封也在此时注意到了头顶的异状。
他后撤几步退到了巷口，一把抄起地上的铁栅栏门，回身，就像投掷铁饼飞盘般，将其向上方的可疑人物甩了过去。
变形的铁栅栏门被转速强行扯平，威力更胜直升机转出残影的桨叶。
可疑人影孤身立于楼顶边缘，一个侧身便避过旋转而来的斩击。
然而在一击斩空后，来到人影背后的铁栅栏门在转速撕扯之下，自身的结构稳定性也终于到达了极限。
焊接口被撕裂，栅栏门轰然炸碎，一条条钢筋化作一杆杆投矛，一根根钢丝化作一枚枚长钉，密集的攻击瞬间将可疑人影笼罩在内。
这一幕，难道在将栅栏门掷出前，姜封就已经预判到了吗？
杜队长在心中惊叹，但是还来不及喜悦，可疑人影也随之一跃跳上高空。
这个高度并不足以让他脱离攻击范围，但是在半空中，一对巨大的蝠翼却从其背后破体而出。
蝠翼一振，可疑人影继续向上爬升了一大截，一根根铁丝铁条钉入地面、墙壁，所有攻击也尽数落了空。
那一对巨翼在扇动中，头顶愈发寒冷的空气席卷向地面，浓重的腐臭味随之涌入所有人鼻腔。
那味道，就和先前被杀死的尸妖一样。
杜队长下意识打开了夜视仪的热成像功能，果然，明明能够看到那可疑人影的轮廓，但视野中却没有半点橙红色。
所谓的可疑人影依旧并非活人，或者说，那就是另一头尸妖！
一头能够在空中飞行的尸妖。
赤手空拳的姜封，他恐怕很难对付这头飞在空中的怪物。
如果这只尸妖扑向地面，直接向他们发动攻击还好。
对方一旦凭借飞行能力扩大战场范围，将周边地区都一起卷进去……
杜队长毫不怀疑，这头怪物拥有拆掉几栋居民楼，顺便造成大量人员伤亡的能力。
然而就在这时，杜队长却察觉到热成像视野的边缘，先前那位玄衣小道士所站的位置，有一道耀眼刺目的白光闪过。
出现这种白光就意味着，视野所见之物的温度，早已超出了热成像能够显示的极限。
至少也在数千度以上。
下一秒，这道白光就犹如一道能够无限延伸的长鞭，自地面甩向天空。
光鞭的末梢如同长了眼睛，即使是尸妖迅速转向飞行，依然精准地扫过了它后背那对巨大蝠翼。
杜队长摘下热成像眼镜。
再去细看时，那道代表热量温度的白光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从少年道士两指间延伸而出的赤色流火。
而与此同时，天空中正好有一团赤红色的火焰膨胀成型，宛若一片云团状的赤霞般，在瞬息间照亮了小半边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