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夜疾驰的红摩托
楔子
十年前的某个夜晚，避世深山间的青叶古寺中，僧众们的怒喝声与惨叫声响成一片。
恐怖的邪物犹如潮水般杀来，封死了所有出口，僧人都在奋力反抗、拼命战斗。
然而寺内僧舍地下室内，一位法号为圆封的留发僧，望着他面前身穿破旧百衲衣，身形清瘦、长须花白，但却面容慈祥温和的老僧，犹豫道。
“师傅，为何不让我去？我的能力刚好克制那群邪尸……”
“不，圆封，你不是曾言，不喜使用那力量后的副作用吗？那就不要轻易动用它，除非别无选择。
外面的邪物不过是些跳梁小丑，只需找到幕后黑手，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情况并非你想象的那般糟糕，远未到需要你背负那种诅咒的力量，拼命为我们而战的地步。
别看老衲年迈，但对付外面的邪物和邪修，明天日出前定能一一解决，相信我。”
老僧的话语沉静平和，但却隐隐透露出不容置疑的自信。
圆封沉默片刻，最终重新坐回到了木凳上。
“师傅，我就在这里等你和师兄弟们回来。”
老僧点头，他的眼睛在笑容的牵引下，几乎完全眯成了两道细缝。
但那一双眼瞳，却隐匿于层层叠叠的褶皱之下，难以窥见其背后的真实之意。
“我们很快就会回来，出家人不打诳语。”
言罢，老僧步伐轻快地登上直梯，推开地下室秘门毫不迟疑的远去，其动作之敏捷，即使是青壮年少者也难相比。
圆封静静地坐在原地，全身绷得笔直，目光牢牢锁定老僧离去的那扇门，一动不动，直到第一缕晨光破晓。
然而那时，等待他的只有一座正在烈火中逐渐燃尽，仅剩一片斑驳与残破的古寺，以及寺院中，满地面目全非的尸骸。
自称不打诳语的老僧，青叶寺方丈慧禾老禅师，终究还是说谎了。
…………
正文
十年后，大年初一的夜晚，秒针刚过午夜十二点。
“大半夜的急着去投胎啊！下次大爷我送你去穿越异世界！”
暴躁大爷，货车司机田师傅摇下车窗，脑袋探出窗外，回头怒气冲冲的大吼出声。
半夜十二点刚过，车窗外大年初二的寒风迎面而来，吐沫星子尚未落地，就已经变成了细碎的小冰粒。
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但看着那辆侥幸逃过一劫的土红色电摩，竟然还半点速度不减的奔向远方，顿时感觉这心底的火气就腾了起来。
而红色小电摩远去的方向，竟还隐隐传来了一个青年人，正在迅速远去的回应声。
“抱歉！有急事，救人要紧！下次一定让你撞……”
后面的话语随着距离拉远，已经彻底听不清了。
司机田师傅的嘴角抽了抽。
下次让你撞？
什么叫让你撞？
这次没撞上很遗憾，下次见面再撞一次？
这种态度，显然是对一辆满载货物，总重量超过五吨的中型货运车不够尊重。
故意嘲讽吗？
深吸了一口寒冷的夜风。
司机大爷田师傅本以为他会更加愤怒，直接打电话向路巡举报，给对方记个危险驾驶罪的。
但是回忆起来，那个电动摩托车上的青年人，他在说救人要紧的时候，听着好像确实是很着急的样子。
田师傅又反复琢磨了几次，感觉对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甚至还见鬼的，听起来很认真、很真诚。
如果不是“下次让你撞”这话说的太过离谱，否则，田师傅觉得他可能就真的信了。
这过年大半夜的，要赶着去救人……难道是家人病重，或者其他亲朋好友出了意外，想要尽快赶去现场？
那也得注意安全第一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
田师傅无奈低骂了两句倒霉，嘟囔着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加绒夹克，感受着窗外的寒风，有些不情愿地推门跳出车外。
虽然凭借着二十年老司机的丰富经验和驾驶技术，勉强避免了一场交通事故。
但大货车在转弯时，仍旧有两个冷柜从侧面滑了出来，砸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金属重响。
冷柜外框摔得有点变形，但看起来密封仍旧完整。
甲方，旺富肉业那边的负责人在上货时专门强调过，运输必须保持箱体平稳，尤其是密封必须完整，否则不仅赚不到钱还得要赔钱。
不就是些冷鲜肉嘛，搞的跟运输什么易燃易爆品似的。
“这大铁冰柜，里面难道装的还是僵尸不成？突然诈尸蹦出来吓人一跳？”
田师傅随口和自己开了一个小玩笑。
但这大半夜的，四处无人一片寂静，一条道路两边看不见尽头。
细想一下，他又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不过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得赶快想个办法，把这两个大家伙抬回到车上去。
田师傅伸手一用力……
“哎呦，又冷又重，跟个包了铅的大冰坨子一样！真见鬼！”
看来得给同事打电话，叫个小吊车来帮忙。
不过正当他取出手机，准备找同事帮忙开辆小吊车来，顺便再上报路巡说明一下情况时。
本能地，田师傅又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虽然交错而过只在一瞬间，但稍一回忆，那辆暗红色的小电摩，却又无比清晰的浮现在了脑海中。
电摩车前灯灯罩破损，就像是刚刚出过什么事故。
车体表面布满擦伤刮痕和凹陷，经过反复修补后，被漆成了一种极为刺目的大红色，土的掉渣。
开车的青年人戴着黑色头盔，看不清面容。
一个半夜飙车不看路的烂人，和他濒临报废的破旧电摩，好像王八绿豆很般配。
但是回忆起来，田师傅又察觉到了很多不合常理的细节。
当时，即使是差点要撞车，那个开车的人也没有采取任何安全措施。
不转弯避让，也不见半点要刹车减速的意思。
这还只是其一。
因为田师傅还记得，那青年人所穿的竟然是一身短袖和中短裤，这是夏装。
此地位于南洲大陆北方区域，新夏国国境内的沿江市城外郊区，冬末春初时节，午夜过后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
即使是穿的够厚了，来自江那边的寒风吹过时，田师傅仍旧会忍不住的打个哆嗦。
而电摩上的青年人当时将车开的飞快，冷风迎面如刀，但却一身短袖夏装坐的笔直，任由寒风灌入衣领袖口却分毫不动。
甚至连握住车把的手都露在外面，没带手套。
田师傅不自觉的回想起一些，平日里消遣时看到的恐怖故事。
一些出了车祸的人，他们的灵魂会维持死前的模样，夜半子时回到事发地继续开着鬼车，重复死前经历的一切。
难道刚才那个穿夏装的青年就是……所以才眼看要撞上了也不避让？
不，不对不对。
田师傅摇摇头，否定了心底这个让他越来越冷的想法。
恐怕这人，应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特别着急的事，连冬衣都来不及穿，接到消息就赶着跑出了家门。
不会真的是，亲人出什么意外了吧？这大过年的……
想到这里，田师傅看向远处，那辆小电摩消失的方向，摇头叹了一口气。
咕咚——！
一阵怪异的响动声，突然从田师傅身边，那台掉落在地的沉重冷柜中传出。
这声音，好像真有人在冷柜内敲打柜门。
田师傅心脏一突，猛地退后几步，再仔细去听的时候那声音就没有了。
好像是幻听了一样。
鼓起勇气，在半夜的无人城郊大街上喊了两声壮胆，田师傅靠过去，耳朵贴上冷柜内壁，屏住了呼吸……
如果真有活人在冰箱里，绝对能听到心跳声。
最近网络中，似乎类似的鬼神怪谈数量一直在增长，总不可能……真的是僵尸吧。
没有任何声音，重推两下冰柜，还能听到封装鲜肉的塑料袋，相互碰撞的细碎响动。
“嗐！这破事，说出去得让我那几个老同行笑话死。”
田师傅嗓门不小，但却下意识的紧了紧厚夹克，又将头顶的针织帽拉下来，遮住了冻红的耳朵。
再想要叫辆吊车来时，下一秒，田师傅兜里的手机却先一步震动着，响起了铃声。
“夜幕低垂，是星光点点照前方，引擎轰鸣，是面向自由的宣章！油门踩死，是响彻夜空的绝响，梦想勇气，汇聚成无限力量。”
由沿江市知名女团谱曲演唱，名为《飙车进行曲》的一首电子摇滚音乐响起。
熟悉的快节奏音乐，短暂冲淡了田师傅心底的恐惧感。
不过这音乐刚刚播放了开头两句，紧接着，后面的曲子就逐渐变调走音。
快节奏的声调被扭曲、拖长、走形，变得怪异、重复、单调。
犹如被什么病毒感染了似的，热血的歌词消失不见，逐渐扭成了某种……刺耳、缓慢又渗人的默认铃音。
“你好~你好~你好~！”
这默认铃音中，还掺杂着一个略显呆板，但却清脆动听的少女声，随着一起不断重复打着招呼。
“需要帮忙吗~需要帮忙吗~需要帮忙吗~？”
手机屏幕在诡异的铃音中自动点亮，异色雪花不断闪动，画面在扭曲中乱成了一团。
田师傅手上一个哆嗦，直接将他的手机丢了出去。
他看到，屏幕上那片看似杂乱的异色雪花中，似乎正在逐渐拼凑成一个模模糊糊的白色人影，还歪着头，隔着满面的黑色长发打量他。
回想起那个画面，田师傅只感觉，这冬末春初的寒风，竟好像隔着夹克吹透了前胸后背。
隔着帽子，顺着耳廓吹进了他的大脑，仿佛是想要冻僵他几乎停滞的思维。
……
与此同时，深红色小电摩加速疾驰，开车的青年人却抽出手，敲了敲车把支架上的手机屏幕。
“小夜别闹人家，我们还有正事！”
智能手机的宽屏上闪过一片雪花，数息之后，同样的少女说话声，又在这一部手机内响了起来。
虽然没有夹杂在铃声里，但显然是同一个声音。
“货车掉落的铁箱子很重，小夜只是想用头发，帮忙抬箱子……”
少女的声音悦耳动听，但却略显僵硬呆板。
这会还带着点，容易引人心生怜惜的小小委屈。
“不许嘴馋偷吸活人阳气，也不许调皮玩他们头顶、肩膀上的阳火。普通人死掉就活不过来了，这是违法犯罪，你知道吗？”
简陋的摩托头盔下，青年人不仅对这诡异之声见怪不怪，反倒还像个拿着戒尺的老师，加重语气强调了一句。
小电摩高速行驶，呼啸的狂风迎面而来，瞬间便将他的训诫声盖过。
但是，这显然没能阻挡双方之间的交流。
“小夜还没来得及……呜，哦对了！小夜发现刚才那辆货车的大铁箱子里好像……”
手机中的诡异女声在匆忙间改口后，又想要辩解、转移话题。
然而还不待她把狡辩的话说完，这部手机就突然响起了铃声。
和司机田师傅那边，被扭曲后的默认铃音一模一样。
被称之为小夜的少女声顺势再度改口，配合着默认铃音一同重复道。
“来电话儿~了，来电话儿~了，来电话儿~了……”
“小夜，我在赶路，接电话是犯法的。”
驾车青年人有些无奈的回应。
“通讯请求为任务紧急联系号码，优先级在违法犯罪之前。来电话儿~了，来电话儿~了……”
手机里的女声继续坚持。
“好吧。”
青年叹了一口气，随后才接通了紧急来电。
声音传入头盔下的蓝牙耳机，来自电话另一边的，竟是一连串的枪响。
再紧随其后的，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还有夹杂在风声中的，诸如“快跑”“撤退”“射击”等焦急且慌张的呼喝声。
驾车青年还在背景音中，隐隐听到了一种粗哑怪异的吼叫声。
“姜封！我是沿江东区治安局，第二支队正巡队长杜胜，任务目标不是野兽！子弹打上去根本伤不到它！”
喘着粗气的中年男子声音沙哑，虽然还勉强维持着镇定，但听起来也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
“姜封！你能听到吗？！我现在相信你说的话了，是怪物，我们对付不了……”
耳机中，杜队长的话尚未说完，那粗哑怪异的嘶吼声再次响起，而且距离显然比上次更近。
电话那头，以疲惫的喘息为背景，不知名的怪物嘶吼声，还在透过蓝牙耳机迅速放大着。
很显然，杜队长口中那头不惧枪弹的怪物，正在一边咆哮着，一边快速移动。
而且方向，应该是正朝杜队长那边而来……
………………
………………
（其实，哼哼，与谬偷偷告诉小伙伴，本章写货车司机田师傅的部分可不是水文，那是主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