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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风烟俱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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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凌煜完成了与傅子规的谈判回到府中时,看了看周围发觉言昀瑄并不在府中,这才发觉原来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三个月,竟也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虽然他们碰面很少,但他也总能听到她的声音,心中的空隙也随之而填平。

    凌煜在空荡的府宅中感到一丝落寞,他在心头默默期盼着言昀瑄的出现,仿佛这份习惯已经成为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终究还是孤独的,虽然不想承认。

    从他的最亲近的人一个一个都离开之后,他一直是孤独的。

    府中少了个人便变得有些冷清了,不是很难察觉,看着天色近晚,心中不免有些担心,他随手招来了一个侍女就问。

    “回殿下,刚刚宫里来人召见,王妃进宫去了。”侍女停下手中的活,毕恭毕敬地回答着。

    “进宫去了?”凌煜闻言微微皱起眉头,刚刚还平静地心境瞬间化为烟影,他并不知晓关于言昀瑄进宫的原因,然而内心感到一股隐隐的不安。眼神中透出几分不耐烦,宫里召见,凌越定不会这么做,太后那边最近也没有动作。

    那么也就只有李运熙了……

    他转身走到马厩,随意地选择了一匹黑马,毫不犹豫地跃上马背,一声鞭响,顺着风的方向奔向宫殿。他一路疾驰,不顾一切地向宫殿驶去。心中涌现的焦急让他的马蹄声愈发匆忙。

    ……

    言昀瑄一进宫就被引领到了皇后居住的慈明宫,这里果然如传闻中所述,富丽堂皇。慈明宫耗费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完工,每一块砖瓦都精心雕琢,恰到好处地展现了皇后尊贵的身份。这座宫殿的奢华与凌越一贯追求奢靡享乐的品味完美契合。

    宫殿的内部装饰充满着华丽的绘画和雕刻,墙上悬挂着金丝绣纹的挂帘,地上铺设着细密如毯的龙纹翡翠地毯,宛如踏入了一个仙境般的场景。

    李运熙已经坐在主位上等待着言昀瑄的到来。她端庄地坐着,满脸敌意,一眼望去,言昀瑄感受到了她的不满情绪。她心中不禁疑惑,不明白李运熙为何对她如此不善,仿佛一直都对她心存微妙的不满。

    她走到台阶下,按照惯例行了跪拜礼。她清楚地记得,凌煜曾严肃地教导过她,不论何时,有多不喜欢,礼数都不能少。进了曹王府就是曹王府的人,不能给曹王府蒙羞丢了脸面。尽管面对着明显敌意的李运熙,她仍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试图保持尊重和端庄。

    李运熙装模作样地轻笑一声,慢慢地从台阶上走下来,侍女在一旁扶持着她。她头上的钗子随着脚步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向言昀瑄伸出手来,言昀瑄顺着那只娇嫩的手抬起头望着她,居高临下的模样真是让人生厌。

    李运熙似乎在装模作样地展现出一丝友好,然而在言昀瑄眼中,她似乎有意识地营造一种优越感。言昀瑄不由得感到心中有些不快,但仍强忍着情绪,礼貌地应对。

    她站了起来,目光注视着李运熙。

    李运熙笑吟吟地说道:“曹王妃,不必过多拘礼。”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傲慢。

    言昀瑄感到李运熙话语背后的含义,然而她知道在这种场合下,必须小心应对,不可轻举妄动。她微微一笑,恭敬地回应道:“不知皇后娘娘今日召我来是为何?&34;

    李运熙轻笑一声,回答道:“自然是找你来替本宫解闷的,这宫中啊,什么人都有,少有像你这般聪慧之辈。”

    言昀瑄勾起嘴角,微笑着回应道:“娘娘过誉了。”她心中明白,李运熙是太后一派,今天找她来的目的并不简单,很明显是为了试探她受伤的事情是否真实。她故作平静,心中暗自警惕。

    只是这样相互试探的戏码实在有些荒诞可笑。

    “你的伤怎么样了?”

    “殿下寻来了最好的医者,现在已经无碍了。”

    言昀瑄说出这句话时,她有意触及了李运熙的敏感点,悄悄地瞟了一眼李运熙的反应。李运熙听完后,脸色立刻大变,愤怒之色涌现,她的脸色煞白,目光中透露出恶毒的寒意,狠狠地瞪了言昀瑄一眼。

    这句话直戳李运熙的痛处,她明白言昀瑄在用言辞挑衅她。她怒气冲冲地盯着言昀瑄,眼中充满了敌意和压迫感。

    “如此甚好,既然来了,就陪本宫去御花园中走走吧,全当散散心了。&34;李运熙难以压抑内心的敌意,心绪失控,自乱阵脚,她加快了太后交代的试探步骤,匆忙示意一旁的侍女退下,随后紧紧抓住言昀瑄的手,毫不顾及她是否愿意,就要往外走。

    “恭敬不如从命。”尽管心中有些不愿,但言昀瑄选择保持镇定,她没有挣扎,而是随着李运熙的引导,走向御花园。

    两人一道走到了御花园中,这御花园传说是先帝花了重金为了博取一位娘娘的欢心而重新修整的,漫步在花园里,整个花园尽态极妍,美不胜收。泼泼洒洒,在夏日的微风中烂漫争艳。花园中有一片很大的池子,莲花都是由专人精心培育的,枝条交疏,绿叶圆润,而花朵的每一扳纹理都细致美丽,一株株儿莲花都开的精神饱满,是其他地方怎么也比不上的。

    ……

    &34;娘娘与王爷先前认识?&34;言昀瑄试图以一种随意的口吻来探听李运熙的回答,希望能在她的言语中窥见一些有关凌煜的线索,了解他的过去,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能对应对将来的交锋有所裨益。

    李运熙听到这个问题,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她淡淡地回答道:“是旧相识,他未曾与你提起过吗?关于他的过去。”

    “王爷很少提及。”依旧漫不经心,听上去好像也不是很在意。

    李运熙暗自庆幸着,看来凌煜并没有把她看得很重,很多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都未曾与她诉说过。这让她感到一种自我满足和安心,暗中肯定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他以前可不是现在这样。曩昔的他,宛如一位无忧无虑的少年,风尘洒脱,却又充满胆识和谋略。似乎生于帝王之家,对他而言是能力最佳的体现之地。”

    他是熠熠生辉的人。

    是她生命中遇到的最美好的人。

    有的时候李运熙看到现在的凌煜都会感到陌生。

    明明是差不多从小一起长大的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看似两情相悦,门当户对,但到头来是一场空,在凌煜明确地告诉她,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有可能的时候,两人之间的裂痕逐渐变得无法遮掩,越来越难以弥补。她才痛苦地意识到原来一切都只是一个人的痴心妄想。

    李运熙试图用各种方式争取嫁给凌煜,无论是强制让皇上赐婚还是提出政治联姻,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无论她多么努力,最终的结局都是无法改变的。这种不断的挣扎和努力,却在现实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最后她进了他在那件事发生之后竭尽一切要逃离的地方,嫁给了凌越,成功地当上了皇后。得不到人便要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

    命运多舛,世事无常。

    李运熙意识到或许说了太多,赶紧止住了话头,“去那边走走吧。”

    李运熙带着言昀瑄走到了一座石桥上,突然她停下了脚步,随即急转身,用力推了言昀瑄的左肩。言昀瑄吃痛撤退一步,踩了空,随即失去了平衡,情急之下,她紧紧抓住李运熙的披肩,试图保持平衡。然而,李运熙惊慌挣脱中脚下一滑,向旁边摔倒。瞬间间的错综复杂,桥上的一幕变得异常混乱。

    言昀瑄一步踩到了一旁的台阶上,艰难地保持了站立。她紧紧盯着李运熙,看着她即将摔进湖中。

    在紧要关头,言昀瑄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将李运熙拉住。下一刻,李运熙摔倒在鹅卵石路上,发出一声剧痛的呼喊。

    突然间她面前的一片区域覆上了一层黑影,她趴在地上抬起头,凌煜正冷漠地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她懊悔不已,生怕凌煜看到了刚刚的场景,脑子一转开始恶人先告状,“言昀瑄!你为何推我?”她以一副无辜的表情,试图转嫁责任,顺势为自己辩解。

    李运熙带着一丝委屈和愤怒的口气,试图掩盖自己的心虚。她希望凌煜相信自己是无辜的一方,而她———言昀瑄,才是不可原谅的人。

    言昀瑄冷哼一声,假装一副惊讶的表情,眼中透露出嘲讽之意,仿佛在欣赏一个荒谬可笑的笑话。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用轻蔑的语气说道:&34;娘娘怎能目无余辜说虚谎?要不是我刚刚拉了您一把,此刻您已沉湖底了。&34;

    言昀瑄的话刚一出口,凌煜默默无言,霸道地握住她的手,毫不犹豫地朝外走去,对李运熙的任何反应都置若罔闻。他似乎连一句话都不愿与她多说。

    言昀瑄感到有些吃惊,但她顺从地跟着凌煜的步伐,被他的举动所带动。

    &34;你给我站住!&34;李运熙厉声呵斥,慌乱中艰难地站起身来,彻底忘却了身为皇后的尊严。她如同市井之妇,纵身而起,毫不在乎自身的威仪,怒吼道:&34;凭什么你就这么带着她走了?曹王难道没有看见你的王妃做了什么吗!&34;

    她的声音带着愤怒和不满,言辞中充满了对凌煜的责难。李运熙忽然间失去了往昔的冷静,眼神中充满了怒火。

    凌煜面色一片冷漠,他目光深沉地望着李运熙,淡淡地回答道:&34;本王的王妃随本王走,有何不可?&34;

    他的语气中透露着一种不容质疑的傲然和自信。凌煜不为所动,对于李运熙的愤怒和责难毫不在意,风轻云淡。

    “她……”

    “皇后娘娘是要本王把刚刚看到的一切都告诉皇上么?”凌煜冷声质问,不留情面地以皇帝的身份威慑她,“本王非瞎者。今日之事尽收眼底,我若将此事告知皇上,你觉得皇上是更信我还是你?”他的语调中透着一股威严和挑衅,令李运熙感受到一道难以逾越的壁垒。

    “你!”李运熙气急败坏指着凌煜,“凌煜!你算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如此对我!”

    “你当最明了我为何如此对你。”薄唇轻启,言辞如冰,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凌煜依旧横眉冷对。

    李运熙顿时哑口无言,又是那件事,一次又一次因为那件事推远了他们。

    看着李运熙讲不出话的模样,凌煜感觉有些可笑,一想到那天发生的事,他内心只剩下对她的厌恶,再也不愿多看她一眼。

    他拉着言昀瑄决绝地转身离开了。

    两人一路无言,言昀瑄只是看着那双牵着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她也感觉到凌煜今日的心情并不佳。难道是因为自己未打招呼就进宫了?她心中暗自猜测,一时间也不敢主动开口。

    突然间,凌煜停了下来,松开了他们之间的手。他的语气冷冰冰的,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性:“之后没事别进宫。”

    言昀瑄愣了下,“知道了。”

    之后的路就是凌煜在前面走,言昀瑄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一段距离。

    凌煜引领着她来到了一处略显荒芜的宫殿,并非在后宫之中,而需穿过一条曲折的小路,穿越一片竹林方可到达。外部的环境显得有些颓废,落满灰尘的石台阶,缺失一只脚的石狮子,挂着蜘蛛网的廊柱,一切都流露出多年无人居住的痕迹。

    然而,一推开那扇门,里面的景象却宛如有人居住一般。宫殿内部打扫得干净整洁,一尘不染。院子里的石桌上摆放着整齐的茶具,花朵也是新换的,正盛开得娇艳欲滴。

    言昀瑄的好奇心被勾起,她步入门内,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宫殿内虽空旷,却弥漫着一种神秘而宁静的氛围。她留意到墙上悬挂着古老的绘画,还有一些摆放整齐的文物和器皿,似乎都承载着悠久的历史。

    凌煜推开门,走进了宫殿的正殿。而言昀瑄有些怯生生地留在门外,静静地候着凌煜,听着他在里面忙碌了好一阵。

    “进来。”不可抗拒的声音再次响起。

    言昀瑄呼了口气,走了进去,只见一卷白布和一瓶金创药摆在了一尘不染的桌上,门口射进来的光正好打在了桌上,闪着光。

    “换好药再出来。”凌煜凌煜凝视着言昀瑄左肩的伤口,眉头微蹙。

    “是。”

    他听到回答后才移开眼神,冷酷地走了出去,顺带还捎了上门。在他身后,室内的空气仿佛因他的离去而变得更加寂静,只有微弱的光线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上。

    言昀瑄无奈地坐到床上,开始认真地换药。她迅速而熟练地处理着伤口,小心翼翼地涂抹药膏,重新包扎完才打开门。

    只见凌煜站在门口,背对着她,似乎在默默地等待她完成这一过程。室外的光线透过窗户洒进来,洒在凌煜的身影上,显得格外沉静。

    在这一片宁静之中,两人的距离虽然只有几步之遥,却仿佛有着无法逾越的隔膜。房间内外,时间似乎也因为这一瞬间的停顿而凝固。

    夜幕低垂,如银河般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宛如一层柔和的披风,轻轻地覆盖在他的肩膀上。在这温柔的光芒下,他的轮廓显得更加明晰,散发着一丝忧伤的氛围。

    他站在那里,仿佛是一个孤独而沉思的影子。

    “回府吧。”他的语气依然冷漠,没有转过身,而是在看着什么。言昀瑄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发现是那一轮淡淡地挂在空中的明月,被云覆去了大半,但依然那么醒目,勾人心魄。

    在月色的映衬下,凌煜的侧脸犹如雕琢出来的冷酷雕像,他的眼神深邃而难以捉摸。言昀瑄感觉到一丝寂寞在心头涌起,她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或许,明月也有着自己的故事。它在黑暗的夜空中孤独地照耀着,同时也被云朵所遮挡。月光穿越云层,如同人生的波折,有时明媚无阻,有时却遭遇阴霾。

    或许,他注视着的不是今日的月亮,而是,在他少年时照亮了他人生的月亮。

    十几年前的月亮,如今依然照在了同样的人的身上。

    她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只是从她认识他的那一刻起他便是如此的寂寞孤独。

    “你在想什么?”言昀瑄缓缓开口问道。

    凌煜抬起头,他的眼神深邃而微凝,似有千言万语欲说不得。片刻的沉默后,他轻声回答:“以前。曾经的记忆,还有那轮岁月不曾改变的明月。”

    “若是一直念旧是走不出来的。”

    “都是同样的。你又怎么好意思说我?”

    ……

    “抓好了。”

    言昀瑄有些局促地弯腰曲背着拘在凌煜身前,身子有些僵硬,毕竟身后靠着的就是凌煜结实的胸膛,万万不敢乱动,“嗯。”

    不得不说的是,凌煜骑马竟然出乎预料的稳健,但是速度却不慢。一路上颠簸很少,以一种很平稳的起伏晃荡着就到了家。

    到了府里,言昀瑄本以为会有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毕竟,要不是凌煜出手,今日的事情不可能就这么了了。李运熙的性子定是要把事情闹大的,但是却没有。

    然而,她发现他的态度并没有她预想的那么激烈。

    凌煜只说了句,“多休息。”

    语气既不是命令也不是关心,就是很平淡的,很遥远,就像是来自陌生人的劝告。这样的结果明明很好,却让言昀瑄越来越感到不是滋味。在这平淡而遥远的言辞中,她仿佛看到了更深层次的隔膜,让她心头涌动着无法名状的情绪。或许,这份疏离是她无法逾越的墙壁。

    怅然若失。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却没有办法呼喊他。心头涌上一股无奈和寂寞,仿佛他的离去是注定的,她只能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他逐渐消失在远方。

    他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两日,言昀瑄都没有再见到他,他甚至都没有上朝,奏折都是影归送进去的。书房中的门紧闭,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他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书房中的寂静和封闭,如同一个孤独的牢笼,将他与外界隔离。

    但言昀瑄没有太多时间去深思熟虑,因为几天前舒澜传来了婚约的消息。事情来的太突然,她一连几日都在为她准备,两人又像是回到了刚成亲那会儿,关系冷淡,各自不干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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