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又被撵出来了
“听着,对这死丫头,不必客气,脏活累活全都让她干!”
老嬷嬷犹豫不决,“可是”那也是傅家三小姐。
“这可是大夫人的吩咐!”
“好嘞好嘞,老奴定替大夫人办好这差事。”
老嬷嬷笑笑,一改方才的忠厚,一脸谄媚的应着,双手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银袋,全然不曾发现帘子外已经靠近了的人。
傅鸢瞅着庄子前站着的几人,饶是闭着眼想她也知道此后定然不得安生。
“三小姐,今儿个你得把这些都洗了,若是洗不完,怕是晚饭也该省了。”
傅鸢看着满地的衣服,弱弱地问一了句:“嬷嬷,这可是你吩咐我的?”
“三小姐,来了这庄子里的哪个人不是听我的吩咐,三小姐还是快些行动起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嚣张,真是嚣张!
若不是傅泠,她又怎会来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南庄。
南庄是傅家囚禁家中罪人的庄子,在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病死或者饿死,更有甚者在送来的一两日内就给一刀解决了,就像老太太拨给她的丫鬟,同她一起来,第二日便没了性命。
苏锦绣说算命先生说她命里带着煞气,会折了府里的荣光,傅泠更是去求了爹爹将她给送到这庄子里来,恰逢傅泠生病大夫说不知缘由,苏锦绣便一口咬定就是她不祥,又加上她身子骨弱要她来这庄子里修养着,傅朝义不带犹豫想都没想就直接派人连夜给她送到这里来了。
她刚回家中不过数日,竟又被撵了出来。距离上一次被撵出去,还是十几年前了,不知不觉竟也过了十余年,如今回来,在府上竟也没待上几日。
傅鸢不顾嬷嬷的使唤,自个儿回了房,然后将房门从里面扣住了。
婆子们一直在院子里嚷着,她也不理会,嗓子哑了外面的几人也就停了下来,然后果断撤了她所有的吃食用度。
夜里,坐在冰冷的榻上,傅鸢已然没了睡意。
傅鸢适应了黑夜,眼前视线逐渐清晰,摸索着床沿下了榻。虽说是床榻,却也只是搭了一块板子而已,只垫了一层薄薄的芦絮团子。庄子里的人看人下菜碟,知道她不受宠,不仅没有给她备好床褥,甚至将她带来的东西全都瓜分了。
一天没吃饭,肚子咕咕响,此时此刻,傅鸢只觉得又饿又累又冷。
已经入了秋,她却没有一件耐寒的衣裳,更别说房间里的东西了。傅府还没去边塞接她的时候,在塞外傅鸢是受宠的女娃娃,那里的人都宠着她。当然也有看她极其不顺眼的,但她从不在意,因为她知道早晚有一天她会回到大堇朝,且她一定要回来。
如今回来了,却也不受待见,虽然她已然料到是此种局面。
傅鸢生于塞外,而后随母亲和爹爹回了大堇,四岁时母亲病逝,她又被送回了塞外,年满十五又将她接了回来,接回来不到几日,她又被送到了这庄子里来。
事态凉薄,也罢,这府中她也从不指望任何人。
披了件稍厚一点的衣服,傅鸢便出了门,随后避开人影离开了庄子。若是不去寻一点吃的,她只怕会饿死在这破庄子里了。
庄子十分偏僻,方圆几里都是荒山。傅鸢累了一身,瘫坐在地,她想就此摆烂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靠着树根,忽然草丛里窜出来一只兔子,傅鸢顿时一乐,随即抄起身边最近的木棍纵身扔过去。
一棒加身,兔子动弹不得。
傅鸢拍了拍手,她的手一向很准的。
“看来,今夜可以吃烤兔了。”
林中火光微亮,烤肉阵阵扑香而来。
傅鸢庆幸自己在塞外丰衣足食的缝隙里也追着沈叔叔学习荒野求生的本事。这不,已经派上了用场。
一顿享用,傅鸢吃得饱饱的,这是这几日来吃得最舒心的一顿。拎着剩下的兔肉,灭了火,傅鸢起身回了庄子。
庄子里静悄悄的,显然庄里的婆子们都睡得十分安逸。
傅鸢提步回了自己寒酸磕碜的屋子,将没吃完的烤肉放到桌上,又躺回榻上休息。吃饱了,有了精气神,很快她便睡着了。
“三小姐,三小姐,哎哟你怎么还在睡哦”
李婆子一声吆喝将傅鸢惊醒,见傅鸢扔睡眼朦胧,李婆子直接上手将傅鸢单薄的被褥掀开拽着她起来。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傅鸢虽是挣扎,却也挣开不得。
“三小姐就别折腾了,还是快些起来吧。你呀,比不得大小姐、二小姐和公子们娇贵,夫人可是说了送你来庄子里锻炼身体的,你不起来这么锻炼,快快随我去”
傅鸢被李婆子拉来拽去,只得央求李婆子下手轻点儿,她身上还有伤,动弹不得的:
“嬷嬷,我知道母亲是特意安排我到这庄子里来调养身体的,何况夜里凉受了风寒,身子实在没有力气,今日怕是不能起来了。”
“三小姐,这里可不是在傅府,也没人供你差遣。既然来了这庄子,便是我说了算,你是小姐又如何,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更何况,谁不知道你是傅家最不受待见的人。”
李嬷嬷扯住傅鸢的手,嗅了嗅屋子里的气味,一转头就看到了桌子上的烤肉,“好啊三小姐,你竟然敢私自偷厨房的东西,大夫人特意交代了要去一去你身上的陋习,没想到你还是贼性不改,我今日定要好好惩戒一番”
说着李嬷嬷抄起手里的棍子就要去打傅鸢,被她躲开了。李嬷嬷扑了空,一屁股坐在地上,傅鸢见她爬起来,自己往外跑出去了。
李婆子追不上她,索性丢了棍子,来日方长,定然不会给她好果子吃。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劈柴、洗衣、做饭,傅鸢全都要干。
“咳咳咳咳咳”
傅鸢捂着胸口,又抚了抚额头,这烧得不轻,额头老烫了。
“咳咳”
李婆子闻言,立刻起身过来:“三小姐,你可别偷懒,今日要是这堆衣裳洗不完,你呀就别吃饭了,晚上也甭想睡觉!”
“咳咳”傅鸢又干咳了几声,压着声音说道:“嬷嬷,我真的不舒服,不如你替我书信一封给爹爹,告诉他我这几日不便劳作,待”
“三小姐,我可没那本事。”李婆子打断傅鸢的话,“你别想着离开这里,老实告诉你,来这庄子里的人就没几个能活着离开的,你呀,最好别再痴心妄想了。”
老妖婆!
傅鸢压制着心里想撕烂李婆子嘴巴的冲动。
忍!
傅鸢掐了掐手心,暗自叫着:忍,我忍!
双手洗着衣服,傅鸢心里一阵难受。这些衣服不知放了多久,味道极其难闻,令人作呕。
“你,快点洗,今天洗不完就别想睡了!”
瞧着傅鸢麻利的干活,李婆子满意的走了,走时还不忘唠叨一句:“什么小姐公子,不过是会投胎罢了,可那又如何,也要看是谁肚子里出来的,不受宠啊还不如我一个婆子”
傅鸢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待嬷嬷走后,将手中的东西一扔,往一边儿盘腿坐下。她这还烧着,但傅鸢清楚,不至于要命,她还可以撑一撑。
算算日子,傅府不出几日便会派人来接她回去了吧。
从塞外回来的时候,沈叔叔说等她回来后过不了多久他们也会返回堇朝来,届时定然会来看看她,另外傅家老太太这几日也要回府,想来老太太也是要见她的。
“哎哟哟,三小姐,你是在做什么哟,怎地一天下来你就只洗了这一件衣裳,是不是老婆子我对你太温柔了,你以为我之前是唬你的呢?”说着李婆子不由得抄起手里的鞭子就往傅鸢身上打。
傅鸢一跃起身,躲开了。
真狠!下手也忒重了。
眼见着第二鞭落了下来,傅鸢一个趔趄歪到了一旁又避开了鞭子。
“嬷嬷,你是何道理,夫人和老爷只是让我学规矩,好歹我也是傅家三小姐,怎地你一个下人也敢打我,莫不是受了什么人是指示要置我于死地?还是嬷嬷你滥用职权,竟不知有多少人命折在了嬷嬷手中?”
李婆子没想到平时文文弱弱的三小时此时说起话来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不由得吓了一跳,“你你不听规矩,我就有权利收拾你,若是二小姐来了此地我老婆子也是一样的鞭子伺候!”
“哦,是吗,若是大姐姐来了此地,婆婆又如何是好?”
“放肆,大小姐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岂会同你一般无礼被送到这种地方来。三小姐,你可比不上大小姐,就连大小姐的一个脚指头你都比不上”
听腻了李婆子对付泠的吹嘘,傅鸢直接塞耳回了房间,将房门紧闭,也不管李婆子在外面大吼大叫,她只忙着捣鼓她放在床榻之下的药罐子。
李婆子叫唤了半晌,也不见傅鸢打开房门,骂骂咧咧的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吆喝一句她要立即报了大夫人她不受管教之事。
傅鸢扬唇一笑,她不在乎。
第二日,李婆子又来傅鸢的房门撒泼,但没过一会儿她就消停了。
另一个婆子赶了过来,说庄子里来了人。
两个婆子一前一后立刻去了庄子外迎接。
傅鸢见势立刻拿了药罐里的东西往身上抹,而后又迅速去了昨日里剩下的一堆衣裳前认真的干活。
歪着头,傅鸢不知道是哪个发善心的人接她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