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期中考试（6）
周五，最后一场考完。
同学们回到各自的教室，还在喋喋不休的讨论试卷。班主任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班里的嘈杂声渐渐减弱。
“同学们，周三的试卷已经改完了，语数英三科的课代表可以去找办公室拿试卷了，回来先把试卷分发一下。接下来的课让语文老师来讲试卷。”
班主任话音刚落，同学们就忍不住又讨论起来。
“这么快三个主科就出成绩了，这改卷子的速度怎么跟月考差不多啊。”
“晚上又不用考试，咱们上晚自习的时候老师们说不定就在改了。”
许疏泠收到了分发的试卷，看到了三个主科的成绩：语文118，数学128，英语137。
看来最后那道大题应该还是没做对。
甘琴和田诗妍拿着试卷走过来。
“疏泠，你考了多少分？”甘琴率先问道。
许疏泠直接给她们看试卷。
甘琴微微惊讶：“咱们俩数学分数一样。”
田诗妍拿着试卷看：“甘琴，你语文考的真好，竟然考了122分，作文都有48呢。”
甘琴不好意思地笑：“诗妍你也不差嘛，英语130呢。”
田诗妍苦着脸：“可是我数学才100出头，这次数学出的题好难啊。”
两人又夸许疏泠：“还是疏泠厉害，每科都考的这么好。”
许疏泠最受不得这俩人夸她了，嘴上抗拒：“行了行了，你俩别夸我了，我听着别扭。”
甘琴逗她：“就夸你就夸你，考的好还不让人夸啦。”
“哼，考了多少就敢说考的好。”一句破坏气氛的话冷不丁钻入耳朵。
又是安玉。她面上带着一丝不屑，可嘴上却问着：“许疏泠，你考了多少分？”
甘琴呵呵一笑：“怎么着？怕疏泠再次抢走你的第二？”
安玉白了甘琴一眼：“别跟我说话，你学习太差。”
甘琴急了：“安玉！你有毛病吧？天天眼睛长在头顶上，你要是真这么有傲气还巴巴过来问疏泠成绩干什么？不就是掩盖你的害怕吗？你怕你连万年老二都保不住。”
安玉一听，再也淡定不了，语带怒气：“甘琴，这有你说话的份吗？这么喜欢当许疏泠的跟班。”
甘琴更气了，还想继续反驳回去，却不想许疏泠先开口了：“甘琴是我的朋友，我们互相帮助，没有她和诗妍的帮助，我一个人还做不到超过你。如果你在意我的成绩，直说就行。”
田诗妍紧跟着接话：“你少这么说我们小琴，我看你才是是施黎章的跟班，还是你单方面愿意的，你看人家主动找过你吗？都是你去找人家。”
安玉气的脸都红了，恨恨的转身走了。
甘琴一手一个，拉起她们的手，喜笑颜开。
“你们俩还真仗义，为我说话。”
田诗妍反拉住她：“我们说的是事实。”
甘琴美滋滋地笑着。
语文课上，老师挑了些值得讲的给同学们讲了讲，而后把重点放在作文上。语文老师让几个写的比较好的得分比较高的上讲台念作文，并让同学们点评。
甘琴自然也上了讲台。
“同学们好，我的作文题目是《论社会贫富差距的桥梁构建》。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科技的飞速发展推动着社会不断向前。社会发展和人们生活的整体水平有了显著提高，但有一个社会性问题也愈发凸显”
安玉坐在座位上，听着甘琴的作文，脸色越发难看。
甘琴念完，语文老师满意地点头。
“我找几个同学来发表一下对这篇作文的看法。”
同学们纷纷低下头。
“黎章同学，你来说一下。”
施黎章站起来，窄框眼镜下是一双清冷的眼。
“我个人认为，这篇作文胜在立意，抓住了一个社会性问题——贫富差距。其次，作文的文笔也有一定功底，文中举的例子也能让听者产生共鸣。但是，文章还没有找到最根本的原因，对问题的讨论只是局限于表面。当然，八百字的文章还不够写更深刻的东西，甘琴这篇作文有改进的地方，但也有我们需要学习的地方。”
语文老师微笑：“黎章同学的发言和我想的差不多。不过在你们这个年龄段，还不能深刻感受到贫富差距，能够拥有这种程度的思考已经很不错了。”
甘琴倒是听得心服口服，她知道自己每次一直以来写作文，文笔总能帮她提分。
“再找一个同学讲讲吧。”
语文老师巡顾四周，同学们把头低的更低了。
“安玉，你来说说。”
安玉慢吞吞站了起来，心里有一丝懊恼。才刚讽刺过甘琴，这会就要夸她了。
“我我觉得，”安玉很不想说好听话，但却不得不开口：“我赞同施黎章的话，这篇作文的文笔比很多同学的都好，主题也很鲜明，值得我们学习。”
安玉一番话说完，才不情愿地坐下，他把头垂的很低，手里握着笔乱画。
甘琴扭头和田诗妍对视，两人眼神交流，似乎都没想到安玉会这么说。
“下一个，苏江月。”
许疏泠有些讶异，是那个差一点就拿到助学金的苏江月吗？她不由得看去。
是个瘦瘦小小的女孩，一身素静的着装，只是看上去有些洗的发旧。厚厚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但仍能看出一丝胆怯。老师已经点到她的名字，她却还在磨蹭，似乎有些不愿走上讲台。
语文老师皱起眉头：“苏江月，上讲台念作文。”
苏江月这才磨磨蹭蹭地离开座位，慢吞吞地站到讲台上。
她仍然低着头，双手捏着试卷边，结结巴巴开口。
“我我的作文题目是是”
不知道谁在下边小声说了一句：“大点声，听不见。”
苏江月一下子窘迫起来，尴尬的手脚都没处放，连念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很多同学也跟着附和。
“就是啊，听不见。”
语文老师脸沉了下来，同学们才安静下来。而后老师才缓和脸色对苏江月温和地说：“别紧张，你的文章写的很好，我只挑了三个人来念，作为三分之一，你是优秀的。”
苏江月似乎受宠若惊，手指捏紧，把试卷都捏皱了。不过也有了几分胆量，慢慢念了起来。
“我的作文题目是《城乡发展水平的差异》。”她停顿了一下，又吸了几口气，才继续读下去。
当她念到“现在的城市以前也曾是农村，现在的农村将来总会发展为城市。一个地区的生活水平提高和基础设施完善离不开时代的推动和宏观经济的发展。当国家提供足够的资源，并进行优化分配，城市化的普及率只会越来越高”这段话的时候，很多同学包括施黎章、许疏泠、安玉在内的大多数同学都抬起了头，十分意外这个看上去散发着自卑的女生竟然会写出这样的内容。
许疏泠连忙正色，因为这篇作文，很快就对这个女生的初印象发生了改变。
语文老师明显心情愉悦，温和地让苏江月回到座位上，才对着同学们说：“这篇作文虽然开头和结尾都有些草率，但中间部分很不错，给了老师很大的惊喜。你们毕竟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大多数还没体验过生活中的疾苦，但是你们已经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很多社会性问题，即便没有见过，也应该抱有积极思考的态度，思考是先驱这，这节课如果能够教会你们些什么，那是你们自己的功劳。”
“老师，城乡差异永远都会存在。”
冷不丁有人说了这么句冷场的话，老师也愣住了，同学们也惊讶是谁这么大胆。
许疏泠盯着发言的人，那个耀眼的年级第一。
施黎章没有丝毫尴尬，直接站了起来。
“从古至今，资源分配从来没有均衡过，就算现在我国经济发展有了很大进步，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城市，但只要经济在发展，就永远会出现贫富差距、城乡差距、阶层差距这些问题，这是无法根除的。”
施黎章这一番言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教室里一下子嘈杂起来。很显然，同学们都不同意、甚至是抗拒这个观点。
“施黎章疯了吧，敢这么说话。”
“有点反社会啊，不愧是年级第一，胆子真大。”
议论声四起，语文老师听着下面各种各样的言论，面上变幻莫测，却没有说话。
这时，有人大声说了一句：“你这是歧视农村人和穷人，照你这么说普通人就该认命吗？”
同学们齐齐转头，看向那个满脸愤怒的人。
尚明泽，许疏泠想起来了，是那个领了助学金，又在办公室外面对自己阴阳怪气的人。
语文老师不知怎么并没有出言阻止，只是在一旁看着，她也想知道，这群看上去稚气未脱的学生，到底还能说出什么让她意外的话。
施黎章也转身和尚明泽对视，尚明泽也站了起来，回以怒气的眼神。
施黎章摇摇头：“没什么好生气的，我没有歧视任何人，也没有歧视任何弱势群体。我只是客观地说出事实，但并非带有感情色彩。”
尚明泽仍是心有不平：“凭什么你说出口的话就是事实？你的事实又有什么凭据？就凭你是年级第一吗？”
施黎章倒是很淡定，她抬手扶了下眼镜。
“只要有人群在的地方就有不公平，不地区不同、阶层不同，资源分配自然不同，水平高低也会不同。如果为了强求公平而把资源分配给实力不够的地区，或者能力不够的人，这才是真正的不公平。”
尚明泽怔住，被这个新奇的言论给镇住了。
教室里也寂静了，各人心中的想法不得而知。
施黎章继续开口：“我并非对发展落后的地区有指责的意思，很多时候不是地区自身能决定的。对比不是和外物比，而是和自身比。一个地区哪怕赶不上经济发达的地区，但能从农村变为城市，就是有了进步。对人来说也一样。”
施黎章坐下，不再争辩。
尚明泽一脸的不可思议，但心里又不服气，一时间杵在那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旁边的同学拉了他一把，让他坐下。
许疏泠心里不可谓不震撼，她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但并没有这么全面，她只是从自身角度思考过自我的发展，才得出&39;不要和最优秀的人比，要和从前的自己比&39;这个结论，一度让她对待生活都乐观了很多。
而现在，施黎章的观点核心只有一个，却可以适用于发展不平衡的地区之间、城乡之间、个人发展上面。许疏泠有些明白，为什么施黎章能是年级第一了，她的知识面太广泛了，说这些话也一定是看过很多资料才这么有底气。
下课铃声响起。
待铃声结束，语文老师才终于开口。
“今天这堂课，比我想象中的要精彩，更比我想象中的有意义。是我低估了你们，年龄小不代表一无所知，几个同学的发言很值得我们去思考。老师对今天的任何观点都不作评价，因为思想是独立的，你们反思什么、认同什么，全看你们自己了。”
话毕，老师离开。
老师已经走了，一些同学还在若有所思，一些同学已经各自奔向话题集中的人。
有几个同学跑到尚明泽旁边起哄。
“尚明泽真是小看你了，敢跟年级第一刚啊。”
“就是就是，当时我都吓了一跳，你真有胆量。”
还有几个女生走到苏江月旁边，提出想要再看一下她的作文，还对她大加夸奖，苏江月脸都红了，不好意思地回应。
也有人想往施黎章身边凑，但她很少和班里的其他人来往，平常课间也只有几个学习好的去找她问题，很少是她主动找别人。因此，几个踌躇的同学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施黎章并没有给别人留什么犹豫的时间，或者说她没有在意。她也很快起身，走到甘琴身边，提出想要看她的作文。
甘琴结结巴巴的回了句好，才给出了试卷。施黎章接过，又走到苏江月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