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飞向天空
方舟缓缓关闭了入口。
现在的事情变得简单了很多，原子能战争摧毁了一切，不再有阵营、不再有国家、不再有敌人，也不再有篡权者。整个火星世界现在还能屹立在废墟之上的，似乎就只剩下了方舟。
在方舟之中守护者成为了方舟真正且唯一的主人，至于方舟中的其他人，不管曾经他们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他们曾经是否信任和支持守护者，现在他们都没有了别的选择，为了生存他们只能依附和听命于这个组织，否则他们就会和那些被处决的人迎来一样的下场。
经过了长时间的准备，艾利觉得是时候可以让方舟升空了。于是守护者们解开了方舟外部所有的巨型机械臂，同时所有的外接辅助系统也断开了与方舟的连接。方舟的系统控制权则由超级核心开始接管，所以这个时候艾利完全掌控了整个方舟的运行。
艾利极速处理着各种数据参数，在极高的效率下一切都没有问题。
杜克这时说:“有点怀念我的晶体大脑，我现在的生物大脑根本达不到这样的效率。”
艾利则表示数据信息爆炸性的在自己脑中汇集和处理，虽然这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困恼，但是这占用了自己大部分的注意力。
杜克说：“你应该很快会习惯这种感觉。”
艾利回答：“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我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一个数据的海洋。但我又觉得这种感觉是那么的熟悉。”
“熟悉？”杜克问道。
艾利说：“你还记得苏醒前我们在什么地方吗？”
杜克说：“在虚拟世界，月球系统为了维护意识而创造的世界。当我们还未苏醒时，我们就在那个世界经历着设置好的一切，直到我们来到了太阳系而被唤醒。”
艾利说：“对，我现在存在于方舟的数据海洋之中，在这个由信息和数据组成的世界里，感觉和那个时候很像。”
杜克没有去回忆虚拟世界，也没有想要试着理解艾利现在的感觉。在他自己看来，现在他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真实，一阵微风吹过手背，每一处表皮细胞传达到生物大脑的感知都是不一样的，这些绝不是晶体大脑中的感知反馈器能模拟的。在他长久的记忆之中，似乎是成为杜克之后，才第一次感受到了这样的真实。
虽然作为杜克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可是对于环境给他带来的感知还是那么的敏锐，再细小的感觉也依旧能够被这具躯体察觉和捕捉。
不久之后，所有的人都已经登上了方舟，方舟也进入了发射阶段。方舟倒三角锥体的底部，整齐地排列着一组又一组的动力推进器，每一个推进器的喷射口都泛出明亮的蓝色光芒。艾利监测和控制着所有系统的正常运行，守护者中的方舟操作人员也各自就位。随着杜克的指令，方舟正式开始升空。
动力推进器喷射口的蓝色光芒变得越来越强烈，从光线变为了光束。光束越来越大，喷射感越来越强，所有的喷射口都在剧烈的抖动，与此同时整个湖底建造场也在跟着颤抖。随着光束的冲击，建造场基座正在融化，向四面八方奔涌的气流也席卷着湖底的一切，各种器械和被抛弃在这里的尸体都被席卷到了远方。
一排排一列列的光束越来越强、越来越亮，方舟也在剧烈的抖动下缓慢的升高，整个湖底建造场几乎都快被喷射的光束融化了。
在方舟的升高和建造场的逐渐消失下，光束的长度也变得越来越长。现场的震动越发强烈，整个湖底的废墟被风暴扬起，浓烟覆盖了整个区域。
最终，整个方舟都已经从湖底露出了地平线，这时蓝色光束犹如光柱，无数的光柱从方舟底部直下地面，强烈的光芒几乎无法直视。这时喷射口的功率还在加大，伴随着空气巨大的爆裂声，所有光柱突然急剧膨胀，一组组光柱在方舟的下方合为一体。
蓝色的强光突然褪去了色彩变成了透明的强白光，但向下的冲击感明显又强了一个等级，白色的强光和其中不断闪烁的粒子，让这些光柱就像是一条奔涌向下的电子瀑布。
在这种动力等级的加持下，方舟也像是突然获得了突破大气层的力量，开始向上加速并旋转着向高空升去。这时整个大地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地震，就算是方舟已经升入高空，地面也依旧久久不能得到平静。除了高空上那逐渐远去的喷射流尾迹，眼前也依旧是高如山峰的滚滚浓烟。
杜克在方舟的控制中心看着逐渐远离的地面，他感叹方舟这样的科技水平还是有一些落后和低效。他们还需要让方舟在环绕火星的运行轨道上不断加速飞行，直到完全脱离火星引力后，再调整好方向飞入月球轨道。
艾利则利用晶体大脑的能力，不断对方舟的系统进行升级，在系统的层面上提升了方舟的技术等级。艾利还将隐藏在自己晶体大脑之中的身份识别信息融入到方舟系统的每一个角落，这点是十分重要的，等他们接近月球的时候，月球上的防御系统将会在方舟上识别到艾利的身份信息，这样月球将不会排斥方舟，不会发动攻击，会让他们得到接近月球的许可。
毕竟月球曾经是艾利和杜克的家，虽然遭到了阿赛娜的放逐离开了月球，可是月球系统的基本设置是无法被人为修改的，对艾利和杜克的安全通行权限永远有效。
地表越来越远了，杜克似乎在和这十几年的生活做着告别，也似乎是对这个世界做着告别。地表之上满是疮痍，丝毫找不到之前的生机，星星点点的颜色是原子能战争后残留的火光，海洋就如死水，大气满是尘埃。
杜克的视线终于离开了地表。但没有人发现的是，从空中向下俯瞰，一个光点在缓慢移动。持续拉近距离，仔细观察，能看见这个光点处于云层之下，正在匀速飞行。穿过厚厚的云层再次靠近，这才发现这是一架小型飞行器。这正是宁思和米罗他们驾驶着逃离方舟建造场的飞行器。
在此之前，当他们刚起飞逃离一段时间时，飞行器的后方就传来了巨大的响声和震动。宁思还以为是杜克派来追击他们的人发动了攻击，但后方并没有追击者的存在，反而看见的是伴随着巨大烟雾缓缓升起的方舟。宁思被这个景象震撼了，这就像是一座山峰被推入了空中。虽然已经飞出了一段距离，但是还能感觉到飞行器被气浪和急速扩散的烟尘推搡着向前飞行。
宁宇也看着方舟升入天空，他曾经在脑海里预想过方舟发射的景象，但是现在看着这一切，还是无比的紧张和震惊。方舟是可以成功发射的，实践证明了宁宇提出的方舟计划是可行的。可是这个结果却不是宁宇想看到的，想拯救的人都没有被拯救，宁思也没有登上方舟，而种族生存和延续的希望早在杜克控制方舟时就岌岌可危了。
宁宇回过头，他发现胡杰斯已经快不行了。胡杰斯虚弱的问宁宇，是不是方舟发射了。宁宇说是的，他对胡杰斯说：“很抱歉，我们的人没能和它一起飞入太空，最终我们的种族只是成为了守护者利用的工具。”
胡杰斯回答说：“这对我来说不重要了，也许我们的种族注定是要毁灭在这颗星球上的。”
胡杰斯这时挣扎着想要起身看一看飞行器窗外的大地。他看着下面的废墟、灰烬和死寂，努力地寻找着什么，但他最后只是说：“也许这样也好，把我放在这片焦土之上吧，我将前去寻找我的女儿。虽然身体即将消逝，但是如果能有脱离肉体的意志存在，那我希望我们父女可以在这片荒芜绝望的土地上相遇。”
宁思问：“你的女儿在哪里？”
胡杰斯说：“一直以来我都把她安置在后方城市希迪斯的一个安全区域，我原本打算将她接到西赛区，到时候和自己一起登上方舟。但是在接到她之前，杜克就发动了事变，一切都来不及了，所有的消息都断绝了。直到发生了原子能战争，所有城市都毁灭了，我的女儿也极有可能未能幸免。”
胡杰斯对宁宇说：“所以我已经不在乎是否登上方舟了，对我而言，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也没有什么需要去拯救的了。请停下飞行器，把我就这样放下吧，去寻找你们的希望，创造你们的生机。让我就这样在这灰暗的世界上走完最后一段路，寻找着我女儿的踪迹，在我最终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将会和她在晨光之下再次相见。”
宁宇有些遗憾和伤感，他让米罗停止了飞行，三人搀扶着胡杰斯走下飞行器。胡杰斯取下了生命维持仪交给了宁宇，他的脸上这时已经没有了痛苦，只有平静。他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尽量维持着平衡，一步步艰难地走入了烟雾之中。
飞行器再次起飞了，宁宇和宁思最后看到的是胡杰斯依稀踱步向前的身影，而这个身影就是胡杰斯最后的告别了。
缓过情绪之后，宁宇和宁思开始犹豫现在应该前往何方？毕竟他们最初的目的只是逃离方舟，而现在方舟已经远去了，他们应该是安全了，那么接下来该去哪里或者该做些什么呢？
看着地面的世界，几乎已经没有地方可以给他们落脚了。飞过曾经熟悉的一座座城市，能见到的也只是废墟和被爆炸夷为的平地，土地山川都变的陌生，地貌和以前都不一样了。河流消失了，森林里除了烧焦的树桩再也看不见一点绿色。
米罗这时朝着元老议会的领空飞行着，她似乎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宁思问米罗：“你是想看看元老议会是否还有定居点幸存下来了吗？在如此密集的打击下，这是不可能的。就像是新联邦所有的定居点一样，要不是方舟建造场在湖底，就连我们也不会幸存下来的。”
米罗说：“是啊，地表的一切都不会幸存，但是你也说了，地表之下的我们幸存了下来。所以我觉得，元老议会应该还在。”
宁思反问 ：“那你是想找到他们吗？就算找到了，我们也是他们的敌人，是摧毁家园的敌人。你觉得他们会接受我们吗？”
米罗说：“战争是守护者的阴谋，这些我们都是知道的，导致这一切的不是我们，而是守护者。他们会相信我们说的话的，而且除此之外我们没有选择，难道就在这废墟之上等待终结吗？”
宁思说：“为什么你觉得他们会相信我们，而不是直接审判和处决你我。”
米罗回过头，她对着宁宇和宁思说：“因为我认识他们，他们也认识我，其实我来自于元老议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