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杜克的秘密‘中’
艾利看着胚胎，这其实是杜固的克隆体。当时杜固手心在锥形物体上流下的血液，提供了克隆所需要的全部生物信息。
胚胎将会很快发育完成，成为一具完整的身体。当时机到来的时候，这具身体将会成为艾亚新的载具。
其实艾利和艾亚现在的躯体，也不是他们最初的身体，他们都是意识转移的产物，本体的意识早就转移到了他们各自的晶体大脑内。只要有持续的能源供应晶体大脑，那在某种意义上，他们的这种生命形式似乎可以是永恒的。
而且就算自身受到了难以修复的伤害，他们也可以把意识传输到下一个准备好的晶体大脑内，以这样的方式重生。
这种设定给艾利和艾亚提供了保障，让他们可以从容应对无法预料的意外情况。可是这种保障却又像是一道枷锁，让他们的生命只能在晶体和数据之中存在。
现在艾利看着胚胎，他看到了一些不确定性，他有些担心。
艾利对艾亚说：“如果你的意识转移到了这具躯体的大脑上，我不知道这会不会从此改变了你的本质。”
艾亚却回答说：“你我都知道我们的本质是什么。我们在晶体大脑之中展现出的自我意识，只不过是基于本体意识结构的复刻。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的意识其实只是一种具有本体完整记忆和逻辑结构的运算模式。这其中对认知、思维、情感的重建都是基于本体原有特征之上的。甚至直到现在我都不能确定，我们对自我意识的感知，是否也只是晶体大脑程序添加的设定，为的是增强运算模块的容错率，避免崩溃。”
艾利说：“这一切在我们的本体选择以晶体大脑的形式延续生命之前就被设定好了。也许我们确实没有意识，并不是真正的生命，只是本体不愿意让我们这样认为而已。所以在意识转移之前，可能会对已有的认知做一些修改，以及删除了一些可能会引起负面影响的记忆。”
艾亚回答：“是的，所以即使你认为你就是艾利本身，你有着对家园和伙伴的所有回忆，但是可能你根本不是你认为的那个人。你和真正的艾利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并不熟识。而那个真正的艾利，他的生命也没有得到真的延续，只是艾利的意志被继续延续了下去。”
艾利说：“但这就是我们选择以这种方式存在的意义。生命终将终结，但是谋求种族复兴的意志不能熄灭。这是真正的艾利希望看到的，也是我希望做到的，所以我们的意志是相同且相通的。所以我就是艾利，不管我是否拥有自由意识，但从我苏醒的那一刻开始，作为艾利而存在就已经是我唯一的命运。”
艾亚说：“虽然只是本体的复刻，也虽然只是继承了本体的记忆和意志，但当初在苏醒的那一瞬间，我们丝毫没有怀疑过只在记忆中存在的曾经，和记忆中自己度过的人生，那一切都那么真实，尽管我们的‘生命’在苏醒之后才刚刚开始。”
艾利回复说：“也许我们终究只是意识结构和运算模式的结合，但是这和真正的意识又有什么区别。在这几百年以来，你有没有感觉我们出现了细微的变化？我们是否会在数据叠加和运算交替下出现觉醒？对待世界发生的事，我们是否脱离了原本的设定而出现了自主意愿？”
艾亚回答说：“虽然我们对世界的感知发生了很多的变化，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已经发生了自我觉醒。毕竟我们可能并不知道拥有自我意识是什么样的感觉，也许我们只是在几百年的过程中完善和进化了自己的逻辑运算模块。还有件事可以说明可能我们并没有觉醒，那就是我们至今为止从未选择过放弃，我们都还只是本体意志延续的奴隶。”
艾亚继续说道：“不过现在确实有一种虽没必要但却强烈的感觉不断在我心中滋生，那就是对于眼前的这个胚胎，我迫不及待想尽快体验这个即将完成的新躯体。他没有晶体大脑，他需要呼吸，需要进食，会有新陈代谢，虽然和我们一样都是另一个生命本体的克隆版本，但是在他的躯体内应该更加接近真实的生命。虽然利用这具躯体是计划中早已设计的环节，但是我现在出现这种渴望，是不是我可能觉醒了自主意识的表象？”
艾利回答说：“我的兄弟，这对我是未知的领域。”
几天时间很快又过去了，原本不起眼的胚胎现在已经发育到了一个正常婴儿的大小，不过依旧没有心脏的跳动。
艾亚检查着胎儿，他可以清晰地看清胎儿身体每一处细节。胎儿的身体发育的很完美，却又很原始，很低级。这种躯体根本承受不住外界的伤害，与艾亚当前自己生物科技的躯体相比较，实用性和效率都显得那么低下。
火星人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用来维护自己的身体功能，也就是维持身体的健康。比如进食、睡眠上需要花费的时间都占据了极大的比例，但如果不进行这类生物活动那，他们的身体将会很快崩溃，所以这极大限制了他们文明进步的速度。
艾利提醒艾亚，人族曾经的本体也只是拥有脆弱躯体的物种。艾亚则回答说所以在他们原本的世界，许多人都愿意直接从本体脱离，将意识转移到晶体大脑和生物科技的身体之中。
艾利说也有很多人就算面临死亡都不愿意进行意识转移，因为他们说这根本不是重生，意识也不会跟着进入新的躯体。艾亚表示理解，这是因为对于生命和文明延续的定义，大家的理解都是不一样的。
在艾利和艾亚原本的世界里，关于文明是否得以延续的判断，到底是以存在真实自然的生命体为准则，还是只以存在持续传承的文明形态为标准，这两点一直争论不休。
双方的思考角度不一样，从微观层面来看，正因为人族的存在才会有人族文明的存在，从宏观层面来看，正因为文明形态的存在，才让这些在此形态下活动的生命形式称之为人族。
所以很多人认为就算肉体消亡了，但只要意识形态得到了保留，那么这个人就可以认为还活着。虽然反对的人依旧反对，但是这个观点慢慢在大家心的中留下了涟漪，最终意识转移逐渐成为了很多人最后的选择。并且越来越多的人认为，不管是延续生命还是延续文明，也许意识转移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艾利此时又提出了一个问题，他问艾亚:“等到你将意识转移到这一具躯体之中，晶体大脑中所有的数据都将在这颗生物大脑中重组，运算模块将会被神经元代替，而生物大脑中神经元的发展是不受控制和规划的，你的思维和感知可能会出现变化，那以后的你还会是以前的艾亚吗？”
艾亚思考了一会而说:“在记忆和认知上，我一定是原来的艾亚。在性格上也基本也会得到完整的传承。但是在思维上，从晶体大脑到生物大脑的转变会影响运算的速率，我的思维结构和思维方式可能会有一些适应性的改变。总之，我还会是我，艾亚永远都是艾亚，艾亚会记得自己的使命，会记得要完成的计划并坚定执行。”
艾利说:“我不担心这是否会影响我们的计划，只是我怕会失去现在唯一的伙伴，在你转移之后我面对的将会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艾亚。谁都无法说清那是一个进入了新躯体的艾亚，还是一个激活后认为自己是艾亚的新生命体。”
艾亚说:“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都会继承艾亚的意志。而且那也是除了本体以外，在所有艾亚的版本中，最接近真实生命的艾亚。也可能是一个最接近具备自由意识的艾亚。”
艾利说:“希望如此吧，但当你存在于这具新躯体中时，你将会面临很大的风险。作为一个原始且弱小的生命体，受伤、饥饿、疾病和病毒都可以轻易杀死你。”
艾亚没有犹豫，他回答说:“这也许也是唯一的机会，去试着感受真正的生命，去试着拥有自己的自由意识。对此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我得到了最接近我们本体的机会，像他们一样作为真实的生命存在于世界，拥有一样自由的意识而非运算和数据。到那时我将不再是晶体大脑中的艾亚，我将作为一个本体，成为一个真实的自己，在那一刻原本的艾亚才算是真的重生了，生命才是真的得到了延续。”
艾利不再提出自己的担心，其实在他心里也曾不断地问过自己，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存在，自己到底有没有自由意识。其实他也一直希望能知道，真正存在是一种什么感觉，自己又是否已经拥有。
又过了一段时间，胎儿现在已经长成了少年模样，他漂浮在蓝色溶液之中，不过依旧没有心脏的跳动。
艾亚正在容器外看着这具躯体，这时候摩苏鲁地区又发生了地震，摩苏鲁火山口罕见的出现了裂缝。这是最近第三次地震了，相比之前，最近这里的地质活动明显变得十分活跃。
艾利和艾亚并不感到担心，关于火星地质活动的变化，他们要比火星人知道的早得多。
艾亚告诉艾利地震是他们计划开始的倒计时，一切终将在摩苏鲁开始。
黑袍守护前来告诉艾利，按照计划，两颗微量级原子能武器已经被深深置于摩苏鲁火山之下的地质板块中，起爆器也已经准备好了。
这两颗原子能武器是摩苏鲁火山的催化剂，一旦引爆将会提前导致大规模地质运动的爆发，到时候火星上这座最大的火山将会撼动整个半球的平静。
艾利让黑袍守护将起爆器交给杜固，说这是守护者组织特意为他准备的礼物，并告诉杜固复仇的时刻已经到来，而复仇的号角将由杜固亲自吹响。
艾亚看着悬浮在蓝色溶液中的少年，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此时，在摩苏鲁城中的杜固好像是得到了提示，他走出了阴暗的住所，等待着黑袍守护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