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十年之后

    一艘小型运输舰搭载着物资和原料，从南底斯北洛区的发射场出发，正飞向处于火星同步轨道上的太空前哨站。这个前哨站是由新联邦建造并安置在火星同步轨道的，主要用于对太空的观测和研究工作，平时最多可以容纳八人在其中活动。

    这次给前哨站运送补给的运输舰内有两名操作人员，其中一人叫杜克，另一个则是宁思。宁思现在已经长大，成为了新联邦太空部的一员，杜克和她是同期的学员，他们两年前结业后被分到了一个工作小组。他俩早就认识了，当时他们都住在用来安置摩苏鲁幸存者的居住区。

    那个时候，像宁思这般大的孩子都被安排进入新联邦的教育学院进行学习，等他们长大后又都分别被派去了新联邦的各个机构。这也算是给这些经历了不幸的孩子提供了一个良好的未来发展，同时也补充了灾难和战争之后，新联邦内部各个机构对专业人员的需求。

    在学院里杜克的能力是最好的，不管什么方面都优于其他孩子，宁思则喜欢和其他孩子整日里在居住区嬉戏打闹。当时像杜克这样的孤儿是独居的，宁思则在宁宇的安排下得到了细心的照顾，不过宁思也会时常拿些宁宇带回来的美食和杜克他们分享。作为回报杜克也会辅导宁思，掌握学院教授的那些令人费解的知识。一来二去这些孩子里，杜克、宁思和伊磊三人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随着时光飞逝，居住区的人们都逐渐搬离了，大家都慢慢被安置到了其它地方，当初的孩子们也都去了各地生活。宁思和宁宇搬到了南底斯城内，杜克也搬到了太空部安排的住所，而伊磊后来也去了资源部。当初的居住区彻底被废弃了，仿佛之前那一段遭遇和记忆已经消散，只剩下些空荡的房屋还残留在那里。

    运输舰到达前哨站还需要一些时间，宁思翻阅着全息屏，搜索着关于地球的最新研究发现。宁思看得很仔细，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旁边的杜克却一点也不好奇，也不关心。

    宁思问杜克：“你不好奇对于地球的新发现吗？”

    杜克回答：“不好奇，一颗同样拥有生命的星球，就像火星一样，但是没有发现智慧生物的痕迹，所以我不觉得它有关注的价值。”

    宁思非常不赞同杜克的想法，她说：“用最先进的观测镜观察周边星系的行星，就只有地球和我们火星一样存在生命。而且地球的生命形式、生态环境和火星是极其相似的，都有蓝色的海洋，都有绿色的大地，还有相似的动物，这个星球简直就像是火星的双胞胎兄弟。你不觉得这是个奇迹吗？”

    杜克依旧漫不经心地回答：“那又怎么样，那里没有智慧生物。地球和火星就像是两间被建造好的房屋，而凭借我们现在的能力只能够住一间，那另外一间只是这样空着而已，没有价值。所以我对地球没有兴趣，也不觉得地球是一个奇迹。如果说非要定义奇迹这件事，那自我意识的存在才是奇迹，哦…应该说我们这种智慧生物的存在才是奇迹。”

    宁思反驳说：“那如果你所谓的这两个‘房屋’并不是独立存在的呢？它们之间存在着某些联系。可能地球的生命形式来自于火星，或者火星的生命来源于地球，亦或者是地球和火星的生命都是被统一创造的，是神同时在这两颗星球上洒下了生命的种子。毕竟神话中阿赛娜创造了火星世界，那为什么她不会在隔壁的星球上也创造出一个一样的世界呢。所以对地球的好奇绝对是有意义的，这也许能够帮助我们解开火星和地球都出现生命的奥秘。”

    杜克有些不耐烦，他说：“不要认为火星世界是阿赛娜创造的，阿赛娜的传说只是神话，并且我不认为她是神，她更不是你口中的创世者。你根本不知道世界是怎么样被创造的，也许以后你可以成为创世者，也许我也可以是创世者，但我绝不会去信仰阿赛娜。”

    宁思看到杜克有些激动，便疑惑不解，为什么杜克如此否定阿赛娜的神话，毕竟这是大多数火星人心中的信仰，是自远古以来口口相传对火星世界诞生的解释。不仅如此，杜克还夸下海口说自己也可以是创世者。

    宁思问：“是不是因为经历了摩苏鲁的事情，在孩童时承受了很大创伤，所以让你对事情的看法出现了这么大的不同？”

    杜克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样子，回答说：“不不不，你不要在意，我有些激动了。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推崇科学的人，我只是很客观、很理性的去看待事物罢了。”

    宁思听后还是有些不服气，他认为这只是杜克作为学院最优秀学员的傲气。于是她又说：“那是你缺乏想象力。你知道吗，你不感兴趣的事情高层却很感兴趣。现在新联邦正在计划探索地球，估计等我们返程后不久，就会有探测器向地球发射，为以后登陆地球建立前哨基地做出准备，这可是高层的决议。”

    杜克从之前的漫不经心，变得有些严肃，他问宁思：“这是不是你那位任职新联邦首席顾问的父亲告诉你的？”

    宁思说确实是父亲告诉她的，并且她还告诉杜克，前些日子不经意之间，父亲宁宇说新联邦还秘密发射了一个飞往月球的探测器，按照时间进度现在应该已经接近月球轨道了。

    杜克追问说：“月球？你是说阿赛娜之殿，月球？”

    宁思回答确实如此。可杜克沉思了一会儿后，冷冷地说：“探索月球，我想你父亲是不会成功的。”

    宁思还在好奇为什么杜克会有这样的判断？杜克缓过神，微笑着表示，自己是开玩笑的，他只是认为首次探索的成功率不会很大罢了。

    航程即将到达，宁思和杜克结束了闲聊，准备开始驾驶运输舰对接前哨站的停泊口。

    运输舰的速度减慢了，宁思透过舷窗看着前哨站的方向调整着船身的角度，调整好以后接下来就交给自动对接程序了。

    舷窗外前哨站就这样悬挂在漆黑的夜空之中，它的下面就是火星大地。宁思看向下方，映入她眼帘的是灰色的云层和暗淡的海洋。

    原本云是透白的，海洋是蓝色的，可自从摩苏鲁火山爆发后，这些年里正如宁宇的推测一样，火星上的地质活动越来越频繁了。火山爆发和地震时常发生，有些地方的地貌被改变，大量的火山灰飘入大气层，一定程度上遮蔽了阳光，进而影响了气候。

    现在的火星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生机盎然了，看上去贫瘠而寒冷。很多地方都变得不再适宜居住，生态出现了很大的变化，森林和草地都在急剧收缩，很多自然生物也在这短短几年间消失了。

    火星人的生活自然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自然资源变得稀缺，生存环境变得恶劣，生产活动的效率也变得十分低下，很多地方人们赖以生存的物资都出现了短缺。总之在短时间内的这些变化，使得火星人跨入了资源匮乏的时代。

    正想着这些，运输舰所有的光源突然全部熄灭，随即发生了一阵强烈的抖动。宁思和杜克赶忙查看情况，原来是运输舰的操作系统在刚刚突然断线了，好在备用应急系统对运输舰进行了重启，操作系统才又恢复了工作，运输舰再次恢复了稳定。

    杜克和宁思紧急处理完运输舰的状况后松了一口气，杜克说：“刚才是经历了太阳风的袭击吧。”

    宁思说：“没有听说会有强烈的太阳风啊，正常情况下微弱的太阳风也不会在距离火星地表这个间距的位置对我们产生影响。不过前哨站刚才也像是进行过了应急重启，应该不是我们运输舰自己的问题。”

    杜克说：“最近这种事情在其他运输舰的任务中也有发生，太空部对此类事件有过报道。这应该是受到了太阳风的袭击，不过还好不算强烈，不然我们的运输舰会在这里瘫痪，到那时也就只能等待救援了。”

    宁思诧异，他们还在火星磁场的保护之内，怎么会轻易受到太阳风的袭击。杜克却觉得这并没有很难理解，因为根据宁思父亲宁宇当年的推测结果，火星的磁场确实会在短时间内减弱，而现在发生的事也只是对宁宇推测的印证。

    杜克对宁思说：“你父亲当年的研究很有价值，现在你看看我们身边发生的种种事情，如果不尽快找到对策，也许我们火星人就会真的走向灭亡了。”

    宁思不敢想象，如果父亲的推测真的完全被证实会怎么样？到那个时候火星人将无法在火星上生存。如果有这一天，那之前经历的灾难和战争真的不值一提。所有的恩怨，像是人与人的恩怨、国与国的恩怨，新联邦和元老议会在百余年间的斗争都将没有意义。

    地磁减弱，大气消散，海洋蒸发，任何一场太阳风暴都能如烈火吹拂般席卷早已荒芜的火星大地，所有植物和生物都将被化为灰烬，幸存者也将在极度寒冷的黑暗之中渐渐死去。这就是未来？火星的未来？如果这一切都会成真，火星世界即将走向终结，那现在大家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宁思回答杜克：“我希望我父亲研究推测的结果是错的，一旦推测成真，那我们又能有什么对策呢？”

    杜克看宁思有些深沉，便打算结束这不愉快的谈话，他转而说：“完成这次任务后我有一段休息期，我打算离开南底斯去别的地方转转。”

    宁思说：“你打算去哪里？这可不像你，你一般都只会选择在自己的住所度过休息期。”

    杜克说：“去边境吧，听说有几个贸易之城，或许会遇到些什么有趣的事。”

    听到贸易之城和边境，宁思心里闪过一个城市的名字：布罗萨。

    这个城市是当下最大的贸易之城，应该会很有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