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姨娘苦心为女筹谋 阿茵初愈致意太君
李沁柔一回到清荷苑，一道嫩粉色的身影便冲了过来，“娘，你刚才去哪儿了呀？婉儿午睡起来就不见你了。”边说边笑眯眯地对着李沁柔撒娇。
这人正是慕容婉。
慕容婉与慕容茵是同年生人，只是生辰上差了半年有余。慕容茵春里三月，慕容婉秋中十月，若是生在寻常人家，也是有着做亲密姐妹一起长大的缘分的，可对于她们来讲，这注定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这慕容家人模样倒是都生的好，慕容婉也才十三岁的年纪，竟也是俊秀可爱的紧。一身嫩粉色绣花的锦缎小棉袍，把她白瓷一般的小脸衬得更是透亮，仿佛一捏就能捏出水来一般；一双眼睛像极了李沁柔，是圆圆的杏眼，似无辜的小鹿般，水盈盈亮晶晶的，让人无端就生出怜爱之心；琼鼻樱口，处处透着精致和灵气。
此刻就这样俏生生的站在李沁柔面前，直叫她把所有的不愉快瞬间都忘干净了。
“我的婉儿这般伶俐可爱，尚未及笄已是这般国色天香，又有着诸多宠爱加身，生活定会一直如此幸福顺遂下去的，哪里是那个破落院里的懦弱丫头能比得了的？！”李沁柔边宠溺的摸着慕容婉的脸边说道。
但一想到慕容茵，李沁柔又登时冷静了下来，稍一沉吟，对慕容婉说：“你随我进屋里来，我有话跟你说。”
慕容婉本就因瞒着母亲推慕容茵入水一事，心下惴惴不安的紧，方才那般作态也是想撒个娇卖个乖。见母亲初初那股慈爱的模样，本以为这事母亲并未怀疑到她，但转眼见李沁柔又严肃了起来，方才将将放下的心就又跟着提了起来。
偷偷想着，“难道母亲已经知道了？”
但随即也转身乖乖地跟在李沁柔身后进屋了。
“你知道我方才去了何处吗？”李沁柔边慢慢饮了一口茶，边漫不经心的问老老实实立于自己跟前的慕容婉。
“我……不知……”声音吞吞吐吐，一看便知是心虚的紧。
“唉！”看她这般模样，李沁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傻孩子，你觉得你瞒得了我吗？既然我跟你说过不必在意她，那她就定是起不了什么风浪的，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听到母亲的话，慕容婉心下颇为不忿，“我就是不想让她出现在宴会上！她现在这副样子出现，肯定会抢走我的风头。我也知道她无甚本事，不可能盖过我去，可我一想到那个场面心里就是不舒服。”
见慕容婉还是没听进去的样子，李沁柔又叹了口气，接着道，“你如今年纪尚小，做事把握不好分寸，此事是没人看见，你侥幸躲过，万一有人看见怎么办？无论如何她也占着个侯府嫡女的名头，你如此行事，要是传到老太太那里去，你叫母亲如何保你？”
想到此事有可能被老太太得知，慕容婉竟是登时吓的打了个激灵。
李沁柔见她终于意识到事情潜在的危机，能听进去话了，才又谆谆教诲道：“方才我听那边的人来报，说慕容茵醒了，我便过去探了探情况，她确实并未怀疑此事是你故意为之，只以为是个意外，此事就算是过去了。”
“谢谢母亲，我知道错了。”
“那你说你错在哪儿了？”
“……”这个问题让慕容婉顿住了，“我不应该不听母亲的话，私自行事。”她弱弱地答道。
“不！你是错在行事不够果断。距牡丹宴还有七日，她今日转醒过来，我们必是无法拦她去宴会了，那你冒险行的那事还有什么意义呢？白白担了这风险去。记住，若做，就要周全计划，务必一击即中！明白吗？”
慕容婉听到此处已然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知道自己是不会受到什么牵连了，便又靠上软塌偎到李沁柔怀里撒起娇来，“婉儿知道啦！有母亲在，婉儿什么都不用担心！娘亲你最好了！”
抱着女儿软软小小的身子，李沁柔无奈地笑了笑，这个孩子还是被自己保护的太好了，一日两日也养不成那般周全的性子。
不过这样也很好，至少婉儿能活得快乐自在，不像自己，活的这样心力交瘁。
只愿她永远都这般无忧无虑才好啊！剩下的，就让自己这个做娘的替她谋划吧。
之前安插了人在慕容茵的院子里，现在又把冬霜送进了她的房中，以后行事就更有把握了。
李沁柔边顺着慕容婉的发丝，边在心下暗自筹谋。
慕容婉一抬头就看到母亲这般高深莫测运筹帷幄的样子，心下更是安定踏实不已，又是与母亲撒娇一番。
那边是天伦之乐其乐融融，相较之下，慕容茵这边就显得凄风苦雨起来。
此时慕容茵身子还很弱，与李沁柔的一番周旋也是极其耗费心力的，但她还是不敢睡沉，就浅眠小憩着。
她隐隐能听到院子里玉枝玉翠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两个小丫头是为着钟嬷嬷领回来的炭火在兴奋呢。玉翠性子活泛，但玉枝向来是个沉稳的，今日却与玉翠这般嬉闹，想来心里也是高兴极了。
她也能感受到，此刻冬霜边在床边拨弄着炉火，边在细细打量着她和她的这间小屋。
如今也无甚要紧的，料冬霜也生不了什么事端，就随她去了。慕容茵安然地躺着，边养神边暗暗筹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这才重生过来半日，其实她的心情也并未完全平复，以致见李沁柔时行事未能完全收敛。如今羽翼未丰、全无倚仗，还是太心急了一些，也不知道方才李沁柔有没有生疑。
接下来还是要更稳妥一些才是，李沁柔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慕容茵就这样暗自思忖着，再一睁眼时天色已暗了下来，竟是到了用晚饭的时间了。
慕容茵体弱下不了床，钟嬷嬷就在床头摆了个小几，把饭摆在上面，准备喂慕容茵用饭。
饭食自然不是什么珍馐，这个小院子没有小厨房，只能去总厨处领取饭食，每每还都要在放饭婆子那里受一番磋磨。这些年来她们也都习惯了，有什么吃食便领什么，也不再与她们争辩。
只是如今这样的天气，就算已经紧赶慢赶回到院子，饭食也是透了凉气的了。趁着还有温意，钟嬷嬷赶忙把饭喂到慕容茵嘴边，可她却稍稍偏过了头，似是不愿入口。
这可看的钟嬷嬷心里着急起来，好歹是趁着这会儿饭食还没凉透啊！劝谏的话还没出口，却见小姐对着冬霜说道，“冬霜，我如今实在没有什么胃口，你去总厨处给我领点腌制的咸菜来吧，好歹能下饭。”
冬霜心下一喜，正愁找什么借口去找李姨娘汇报消息呢，小姐就把机会送到了眼前，当即便领命出门了。
把冬霜支开之后，慕容茵又把玉枝玉翠叫进屋里来。
看她们三人此时都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还能目露关切地看向自己，慕容茵差点激动地哭出来，但她知道此时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有些话说出来她们定会以为她魔怔了。
随即她神色一整，压低声音对三人说：“奶娘，玉枝玉翠，我要告诉你们几句话，你们只管听着就好，千万不可声张。”
钟嬷嬷三人看到小姐自从醒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一般，行事几次三番叫她们惊异不已，知道接下来的话定非寻常，于是都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此次落水不是意外，是慕容婉推我入水的，但此事并无证据，我亦拿她无法。经此次死里逃生，我也算看清楚了，那母女俩定不是好的。我并不是真的傻，此前只是顾念着她们表面对我还算不错的情分，不愿计较罢了，但现在看清了她们的真面目，我必不会再被她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还未等钟嬷嬷三人表达她们的欣慰激动之情，慕容茵顿了顿又说道：“冬霜是李姨娘安插进来的奸细，院子里不知道还有几个她的人，她算是把咱们这院子给围严实了，真是瞧得起我啊！我身边就只有你们三人是真心对我好的，其他的人我都不信，以后你们说话行事千万要小心，在自己院子里也不可大意，别被有心之人抓了把柄去。”
见三人都面露凝重之色，郑重点头之后，她才放下心来。
继而软下声调，动情地说道：“以前是我太不懂事，行事不够周全，还说了不少伤害你们的话，还请你们不要怨我，往后我定会竭尽全力护你们周全的！”
三人听慕容茵一番话说下来，又是震惊又是感动，早已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最后只是觉得欣慰不已，她们的小姐一夜之间长大了！
“小姐，您这么说可是折煞老奴了！您宽和仁厚，不管是性子还是模样都跟夫人一模一样，能照顾您是老奴之福啊！”钟嬷嬷老泪纵横。
“是啊小姐，您待我们情同姐妹，没有比您更好的主子了！”
玉枝不善言辞，只顾在一旁频频点头。
三人又是哭又是笑的，搞的慕容茵也是泪水盈盈。
几人激动一番过后，慕容茵又正色道：“玉枝，你去老太太那里禀报一声，说我今日已转醒过来，叫她老人家不必挂念着，过两日能下床了就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看到三人不解的眼神，她解释道，“你们以为咱们不报老太太就不知道吗？这府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老人家的眼睛。谁是什么心思，她心里明镜似的。我如今无所倚仗，也是时候该和老太太叙叙祖孙情了，身为晚辈，我自然应该主动一些。”
三人这才恍然，小姐这是要与李姨娘母女割席，寻求老太太的庇护了。
“是，小姐，玉枝这就去。”说着，便向老太太院子的方向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