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西荒少年
秋高八月,麦穗金收。黄叶纷飞秋风送爽,一派丰田税更忙。
某界、隋帝国、荒州、络绎……
一无名村落,却在这丰收的季节里,显得格外沉闷。
村长与一群税吏围坐在村中的大槐树下,对弈品茗,把扇轻摇。
而村中的男女老少,这是或挑或担,或背或扛,出动一家老小,忙碌着将一年的辛勤成果——沉甸甸的麦穗,送入官仓。
不过在此之前,还要过一下那官斛。
“铁柱,一家六口,税一十八石~”
一个税吏的声音在村中回荡,铁柱应声而来,脸上是说不出的疲惫与无奈。
他们家一年收成才总共不到三十石,如今直接交出去一多半儿,剩下的粮食除去来年种子,勉强够一家人熬过冬季。
他弯着腰,手里紧紧提着那粗糙的麻袋,那里面是满满一袋麦子。他的妻子和三个儿子——大牛、二狗和三猫也是如此。
他们拉着装满粮食的板车,缓缓走向官斛。
不对,二狗不知听哪个先生说的,给自己改名为“骁”。
骁,这个名字在村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
在这个以农为本的村落里,村民都是不配有姓的,名字往往简单直白,多是按照家中孩子出生顺序或阿猫阿狗,石头大树之类。
而“骁”这个字,寓意勇猛、矫健,显然与众不同,透露出一种不属于这片土地的野心与渴望。
铁柱走到税吏面前,扯开麻绳,麻袋口随之松开,金黄的麦粒如同瀑布般倾泻而出,落入官斛之中。
税吏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直至官斛装满,是为“一石”。
“等等!”
而就在铁柱准备叫儿子们跟自己一起把粮食入库时,却被那税吏的声音打断。
税吏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他指着官斛中的麦子,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这麦子似乎不够斗量,你这是在戏弄官家吗?”
铁柱心中一惊,连忙低头查看。
那粮高已高出官斛一指,何来“不够斗量”之说?铁柱心中虽有疑惑,但不敢多言,只得小心翼翼地回答:“大人,这麦子是足量的,您看,这都高出了一指。”
“高出一指?难~”
税吏冷哼一声,将罡气运至足尖,轻轻一踢,官斛中的麦子顿时如波涛般翻滚,高度瞬间降低小半。
“居然是武者大人!”
见到此景,铁柱心中震惊无比。在这荒州之地,本就地广人稀,武者更是稀少,且多为官家所用。
普通村民如铁柱者,皆是地里刨食,何曾见过如此手段?
他连忙跪倒在地,额头触地,不敢仰视。
“大人,小人不知您是武者,若有冒犯,还请大人恕罪。”
铁柱的声音颤抖,同样匍匐在地。
“起来吧,我也不与你计较。只是这麦子确实不够斗量,你得再加些。”
税吏见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也不是针对铁柱。
只是他堂堂一个三流武者,竟被派来征收这等微不足道的税粮,心中难免有些不满。
可来都来了,不赚点外快,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
“你们都听好了,官爷不管往年怎样,今年的官斛都得给我压实唠!要是谁敢偷奸耍滑,爷踢的便不是斛,而是他的脑袋!&34;
税吏的声音在村中回荡,村民们闻言,无不心中一凛,纷纷加快了手中的动作,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教训的对象。
铁柱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他深知自己无力反抗,只得忍气吞声。
“老二,你带老三回家一趟,再拉一车麦子来。”
“是,父亲。”
面对老父亲的命令,骁心里虽然有些气不过,但他一个普通农家少年又能如何?
还是先卸下了车上的麦子,回家又装一车。
再到日近黄昏,整个无名村庄的麦田已空,只剩下几只乌鸦在空荡荡的田地上空盘旋,发出凄凉的叫声。
而那槐树下的对弈早已结束,村长与税吏们的身影也消失在村落的尽头。
铁柱一家虽然完成了今年的税粮缴纳,但心中的沉重并未因此减轻分毫。
家中就这么点儿粮,怕是撑不到来年开春了。
炊烟袅袅升起,夜幕悄然降临。
骁在灶火旁添着柴火,心中的不满与愤懑随着火焰一同升腾,但更多还是对自己无能的无力感。
他看着火光中跳跃的影子,仿佛看到了自己前世的模样——虽怨天尤人,却并未经历世间真正的苦难。
骁开始思考,自己是否真的只能这样度过一生,像父亲一样,被困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永远无法摆脱命运的枷锁。
【既来此世走一遭,我辈岂为田舍郎?】
一股莫名的火焰被点燃。
他望着跳跃的火光,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道路。
没有天赋,没有金手指,没有戒指老爷爷。
那便学古时草莽龙蛇,行大事者不拘小节,人心口舌皆为刀兵。
灶中之火越烧越旺,把骁的影子拉得老长,映在简陋的土墙上,如同一头即将腾飞的恶龙。
夜深了,村子里并没有灯火。
在这个物质匮乏的世界里,夜晚是属于皓月星河与达官贵人的,穷苦人家还是早早熄灯,梦会周公。
三猫不是夜猫,同样早早便睡下了。
而就在此时,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床前,轻声呼唤。
“三弟醒醒~”
“二哥有啥事啊?”
三猫听出声音是谁,刚想揉揉朦胧的睡眼,却发现自己的手脚竟被绳索紧紧束缚,动弹不得。
他心中一惊,正要呼喊,却被来人用一团破布堵住了嘴。
“别出声,是我。”
骁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显然是不想惊醒了家中其他人。
“我要去投军,今晚就走。你帮我转告他们,我会回来。”
三猫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那真是一脸懵逼加难以置信。
【二哥,你投就投啊,干嘛要大半夜的绑我?】
骁见三猫一脸不解,心中也是一阵无奈。
【三弟今年十四,初生牛犊不怕虎,哪懂得世道险恶?】
他心中暗想:【自己这一去,不知生死,更不知何日能归,家中老小,总得有个交代,留个念想。】
没有解释,骁只是轻轻拍了拍三猫的肩膀,便出了门。
取了家中劈柴的斧头,又从灶台上摸出一块火石,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