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猪小九生病了
猪老大根本没有心思关注木心钻失窃这件事，尽管他自己也遗失了好几枚木心钻，但他完全无暇顾及此事，因为，他们家的开心果——猪小九生病了。
严格地说，从今年盛夏的时候开始，猪小九就偶尔感觉到阵阵不适了。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头晕、恶心、食欲减退，晚上睡不好，白天精神恍惚。小九觉得这是盛夏的暑热闹的，所以也没有太过在意。到了秋天，这种症状还没有好转，于是他便告诉了和他住在一起的猪老二。猪老二很担心，他也察觉到小九最近食量骤减，但看到他并没有任何消瘦的迹象，也就没有过问。如今，得知猪小九身体不适后，他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猪老大。猪老大和猪五立刻带上草药，前往猪小九的住处。
是猪老大诊断不出的疾病：猪小九头昏脑涨，却整日难以入眠，他食欲不振，却丝毫不见消瘦——猪老大从未从书上或实践中见到过这种病症。最终，他让小九服用了一些调理肠胃的草药，症状在短期内改善了一些，但很快又回到原来的状态。
“这几个月，除了猪饲料，你还吃了些什么东西？”猪老大不安地问道。
“我只吃了猪饲料。上次吃了你的伙食，害你跟我一起挨了一天饿，我再也没吃过其他动物的吃食了。对了，我犯馋的时候，有时会去森林里摘些苹果吃。”
“除了苹果，你还吃过其他野果或野草什么吗？”
“我只认识苹果树，所以只吃过苹果。而且，这都是两个月前的事了。后来我身体乏力，压根就懒得出门。”
“猪饲料会不会有问题？有些粮食受潮或者发霉，就会产生毒素。”猪五提醒道。
“我查看过猪饲料，没有发霉，而且味道吃起来和之前一模一样。”猪老大说。
从那天开始，猪老大以身试法，一日三餐只吃猪饲料。与此同时，他凭借“神医”的身份，从狮王那里讨到了特权，既为了治病，也为了医疗研究的需要，狮王允许猪小九吃其他食物。于是，猪老大和猪五每天大鱼大肉伺候着猪小九。然而，一个月下来，猪小九越来越虚弱，而天天吃猪饲料的猪老大，却并未感到任何不适。
“小九是不是得了人类才会得的那些怪病？”独处的时候，猪五问她的丈夫。
“我从书上读到过人类的那些怪病。最严重的是癌症，癌症发展到一定程度的话，身上总有某个部位会疼，但是小九哪里都不疼，只是乏力、没食欲。出现这种症状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中了毒，可是小九只吃了猪饲料，而我吃了一个月猪饲料，不仅没有任何不适，甚至还长胖了。”
“我也觉得猪饲料不该有问题，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吃猪饲料长大的啊。对了，猪老二的那个上司——知心树懒爷爷，不是可以帮忙解决任何问题吗？”
“那都是些家长里短的问题，”猪老大不屑地说道，“他就是个动物们盲目崇拜的长者，我不觉得——”
“问一问总是好的，”猪五打断道，“还有我们刚来森林时遇到的那个‘猫头鹰先知’，对了，还有你之前的上司‘骆驼贤哲’，我们都可以去问问啊。”
“你说得对，我们明天一起去问问他们。”
第二天，猪老大夫妻和猪老二分头行动，猪老大他们前往咨询骆驼贤哲和猫头鹰先知，猪老二则负责向树懒爷爷征询意见。
骆驼贤哲说：“根据我的经验和有限的学识判断，我觉得要么就是慢性中毒，要么就是器质性病变，具体什么原因，我也无法判断。但是我的图书馆里，有很多这方面的书籍，我拿给你们，你们回去好好研读下。”说着，骆驼贤哲便从他放满了整个山壁的图书中挑出了十几本书，交到了猪老大的手里。“这里面有一些是医书，有一些是讲述毒物的科普类书籍，还有一些小说，里面提到了用毒药害人的情节。希望你们能从中找到猪小九的致病原因。当然了，这段时间我也会尽量多了解一些医药方面的知识，如果有什么发现，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猪老大满脸悲戚地接过书，“可是，小九已经病入膏肓了，我担心我还来不及看完这些书，他就……”猪老大抹了抹眼泪，“骆驼贤哲，你知道这森林里，还有谁能治好小九的病吗？”
骆驼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个森林里，所有人都把你奉为神医，除了你，还有谁能有更好的医术呢？你不要着急，说不定突然有一天就柳暗花明了。”
猪老大和猪五谢过骆驼贤哲，背着一大摞书，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猫头鹰先知落在了他们面前。
“猫头鹰先知，太好了，我们正要去找你呢。”
猫头鹰眨了眨大眼睛，一副一切了然于胸的神情。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找我，你们的兄弟病了，你们想治好他。可惜，我不是医者，不懂得救人之术。我想对你们说的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说完这些话，猫头鹰便拍拍翅膀飞远了。任由猪老大和猪五追着他大叫，他也没有回头。
“我看他就是装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其实什么都不知道。”猪五骂道。
“我看我们这边是没什么希望了，”猪老大叹道，“只能指望树懒爷爷那边了。”
猪老二站在树懒爷爷最喜欢呆的那棵无花果树前，“树懒爷爷，我有个很急的问题想请教你。你回答我的时候，直接给我答案好吗？不要再说什么‘如果我是你’这种开场白了。”
树懒没有反应。
“那我开始说了啊，我有个兄弟，他几个月前开始出现食欲不振、精神萎靡的状况，最近越来越严重了。他吃过的东西，只有苹果和我们从森林外面带来的猪饲料。我那个当医生的哥哥给他服用过一些调理肠胃的草药，但也毫无见效，您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猪老二等了半晌，树懒终于开口了：“如……果……”
猪老二一阵晕眩，不禁在心里咒骂起来。
“……我……是……你……，我……就……不……会……对……我……要……请……教……的……人……提……任……何……要……求。”
天啊！树懒花了半天时间说出的这句话居然是针对他第一句话的。猪老二感觉自己要气得晕过去了，但无论如何他也不敢再表达对树懒的任何不满了。于是他挤出笑容，“树懒爷爷，我兄弟生病这件事，你觉得该怎么办呢？”
“如……果……我……是……你，我……就……去……找……人……类。”
“树懒说让我去找人类。”猪老二全速飞奔，第一时间把树懒的回答告诉了猪老大。
“这是什么意思，是让我们去找人类的医生吗？”猪五说。
“我在书上看到过，说人类有那种专门的宠物医院，可以给动物看病的。”猪老大说。
“那我们还不赶紧去。”老二说。
“你说得简单，我们怎么去？首先，哪里有宠物医院我们都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们怎么把小九运过去？他现在走路都成问题。况且，那种医院是要收费的吧，我们又没有人类使用的那些钱。”
“老大，我觉得你想太多了，”老二说，“我觉得我们可以求狮王帮这个忙，让他派鸽子队去找找哪里有这种医院，然后再让我们认识的马大哈或马二哈帮个忙，把小九抬过去。只要到了那里，人类一定会帮忙的不是吗？我们毕竟是他们一手养大的啊。”
“那好，我这就去求狮王。”猪老大说着立刻朝门外跑去。他一头撞上了匆匆赶来的猪小八。
猪小八涕泪横流：“猪老大，小九不行了，他话都说不出来了，你赶快去救救他吧。”
猪老大懵了，他没想到小九的病情会恶化得这么快。这四头猪立刻背上所有的草药，朝半山腰的那个猪洞飞奔过去。
小九的模样一点没有变化，跟他健康的时候一样白白胖胖的。他的头朝着洞口，嘴巴半张着，努力地呼吸着，看到猪老大他们，小九用尽全力挤出了一个笑容。
“小九，你不要担心，我们马上就带你去看人类的宠物医生，他们一定会治好你的。”猪老大安慰道。
“还是人类给我们吃的那些泔水最好吃啊……”猪小九笑着说道。而这，也是他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家猪大家庭的这枚开心果走了，猪老大、老二、猪五和小八都忍不住落下泪来。小九曾是这个家里最活泼、最快乐、也是活的最通透的猪，谁都愿意和他说话，谁都能在和他说话的时候感受到快乐。他虽然足不出户，好吃懒做，但他不忧万事的性格却拥有一股团结众心的力量。他的离世，给整个家族蒙上一层阴霾，而这个一度团团圆圆的家族，也从此分崩离析。
曾经九头猪挤在一起睡的这个猪洞，如今只剩下猪老二一个。他感到孤独、冷清、悲伤、绝望。几天后，他也不再回来了。上班的时候，他就站在树懒爷爷最喜欢的那棵无花果树下，向动物们“翻译”着树懒爷爷对他们问题的解答。下班以后，他就蜷在树懒爷爷那棵最喜欢的无花果树下休息和睡觉。树懒爷爷和无花果树一下子成了他生命的全部。
这是猪老大第一次见到那只长着大花脸，拖着彩色大条纹尾巴的小熊猫。
“我是来进行死亡登记的，”猪老大说，“我家里最小的弟弟昨天去世了。”
森林警署也负责森林动物的出生和死亡登记。小熊猫虽然挂着“探长”的头衔，但大多数时候，做的都是这种无聊的活儿。
“姓名，年龄，死亡原因。”小熊猫懒懒地说道。
“猪小九，两岁三个月，死亡原因不明。”
“死亡原因不明？你不是大名鼎鼎的猪医生吗？”在小熊猫身边昏睡的野兔副探长突然说道。
“我诊断不出是什么疾病。”猪老大压制住悲伤和不甘的情绪说道。
“吃过什么不好的东西，或是被毒虫毒蛇咬过吗？”小熊猫问。
“没有被任何东西咬过，他没有工作，吃的是我们从森林外面带进来的猪饲料。”
“人类造出来的东西？”小熊猫不屑地问道。
“猪饲料绝对没有问题的，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吃它长大的。小九生病后，我也曾担心过饲料有问题，我亲自吃了一个多月，但身体一点问题也没有。”
“既然如此，那我就写‘自然死亡’吧。”小熊猫说。
猪老大无奈地点点头。
“你当医生很有钱吧？”野兔又突然问了句。
小熊猫叹口气：“你不需要回答他的问题。不过——对了，你有没有遗失过木心钻？”
“花猫，我看你是太闲了，都没新的报案了，你还是逢谁便问这件事。”野兔说。
“我遗失了十二枚木心钻，”猪老大说，“因为家里小弟生病，就没来得及报案。这件事蹊跷，你们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没有。”野兔说。
“我一直在想，”猪老大说，“偷走木心钻的不管是谁，他根本花不出去啊，动物们只能使用标有自己特征的木心钻不是吗？除非……”他看了一眼野兔，欲言又止。
“野兔，你把猪小九是死亡登记交到狗熊署长那里去。”小熊猫说道。野兔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支开野兔后，小熊猫问：“除非什么？”
“除非偷走木心钻的，是银行里的人。”猪老大压低声音，“只有银行里的人，才有权把木心钻换成其他形式可以流通的货币，然后用出去。”
小熊猫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突然对面前的这头猪肃然起敬。“但是，所有遗失木心钻的动物都没有发现窃贼潜入家中的痕迹。你发现了吗？”
“我和妻子也都没有发现。”
“这就是了，不管我们怀疑谁作的案，现场没留下证据，也没有证人，我们就没法去调查。对了，我总结了一些线索，你帮我看看。”
猪老大接过小熊猫的笔记，里面写到：
四条线索：
所有动物都是在听说斑羚遗失木心钻之后，才发现自己也丢失了木心钻的；
失窃的木心钻都是存放在地表之上的，所有埋在地下的木心钻都没有失窃；
木心钻失窃的动物，都没有发现盗贼的任何行踪；
木心钻遗失的数量，跟这家人总的资产状况成正比。
“第二条和第四条很值得琢磨啊。”猪老大说，“从第二条，或许可以推断出窃贼的作案手段，但我现在毫无头绪，而第四条，也恰巧证明了我刚才的推论，这事跟银行里的动物有关——因为只有他们才知道每只动物家里的存款情况。”
小熊猫眼睛发亮，在笔记上写下：找机会调查银行相关动物。
“猪老大，你不仅是个好医生，还是个好侦探，”小熊猫满脸敬意地说道，“如果我发现新的线索，可以找你探讨吗？”
“随时欢迎。”猪老大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