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自由的味道（二）

    猪老三恐惧地睁开眼睛，与地面接触时产生的最初的疼痛已经过去，他翻身起来，检查着身上的伤口。所幸，他落下的地方并没有很锋利的岩石，加上他皮厚肉糙，几乎连擦伤都没有，他开心地舒了一口气。但是，这样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的四周都是刀切一样平滑的岩壁，别说他四五百斤的重量了，就算体重只有四五十斤的猴子，爬上去也困难。猪老三想，如果下一场雨就好了，高低错落的岩石中一定会形成很多水坑——他真的好想喝水啊。可是现在烈日当空，猪老三躲在岩石形成的阴影里，抓了一把晒得快蔫掉的野草吃了起来。野草苦涩，但所幸为他补充了一些水分。他打量着从石壁的阴影里，以及石壁底部顽强生长出来的零星野草，觉得它们并没有能力维系他严重缺水的身体——必须有其他动物救援，他才能活着走出这里，猪老三突然意识到这样一个惨痛的事实，吓得全身都抖了起来。

    太阳终于落下，猪老三终于期盼到了深夜的露水，然而这些水却仅仅可以滋润他的嘴唇。他渴极了，也饿极了。但是吃上一口饲料，会让他的嘴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也让他对水的渴求程度增加十倍。夏天的夜很短，没睡多久，他又被清晨火热的阳光晒醒了过来。火红的日出不再让他感到欣喜，他躺在地上，想象着他即将要面对的又一个酷热难耐的晴日。天空中没有鸟飞过，他一只动物都没有碰到。他因为缺水而混乱的脑袋里，闪现出小猩猩对他说的话，他说猩猩们“水陆空”都行进自如，而且他们结伴而行。而他猪老三呢？既没有猩猩们的能力，也没有可以帮助他的同伴。头脑一发热便冲动离家，独自出行，或许，这便是自由的代价，也是自不量力的后果。他还是过于鲁莽了。但是，他终究还是看过他的同伴们没有见过的壮美风景，呼吸过他们不曾呼吸过的清甜空气，走过他们不曾走过的山路和沙漠。

    但他终究还是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他看见岩壁的顶上有一只猪正在看着他。他想，这是不是他即将前往天堂的灵魂？如果他的肉体也能像他的灵魂一样轻飘飘该多好，这样他就能飞到有水的地方，想喝多少水就喝多少水。

    “猪老三，是你吗？”岩壁上的那只猪问道。

    猪老三没有力气答话。

    “是我呀，猪六。你怎么看见我像没看见一样。你怎么会在石缝下面？”

    猪老三打量着那张脸，看清那的确是猪六的脸，他一下子有了力气：“猪六，我不小心掉下来了，你快想办法救我出去。如果你没有办法，你就去找猪老大，找山羊学究，或者骆驼贤哲……他们一定会想到办法救我出去。我渴死了，你有水吗？”

    “我没有水啊。石缝对面倒是有水，可是我过不去啊。我这有个苹果，你先吃了解解渴吧。”

    猪老三狼吞虎咽地吃下猪六扔下来的苹果。他想问猪六，他怎么也来了这里？这里离他们住的和工作的地方都非常远，他是不是也迷路了？还是说，他也选择放弃工作，旅行到了此地？但是，猪老三还是没有力气问出这些话。猪六在岩石边上徘徊不去，他怎么还不去喊救兵呢？猪老三想。

    “老三，岩石上的那些草，你能不能摘一些给我？我的腿被蛇咬了，需要用草药敷一敷。”

    猪六什么时候懂草药了？猪老三想。不过，他被蛇咬了，会不会很严重啊，会不会死啊？想到这里，猪老三用尽全身力气站起身来，摘下身边那些一度缓解了他口渴的野草，朝猪六扔去。

    “老三，我要的就是这种草药，你能都摘给我吗？”猪六说着扔下了一个芦草编织的口袋。

    猪老三站都站不稳了，但他还是努力把所有的野草收集起来，塞进了袋子里，扔给了猪六。

    “我马上就去找救兵。”猪六提起袋子，激动地说道。

    猪老三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激动。